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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 第四卷"第三卷 宦海扬帆" 第一百零五章选择?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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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和楚平坐在一起的程怀民,杜言不禁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天之中居然就先后看到了洪子明和程怀民这两个申城旧识,要说这是巧合,杜言怎么也不相信。

    “程叔,”楚亦兰也颇为意外,她向程怀民微微鞠躬,回头看看身后的杜言,接着对坐在主位上的楚平轻轻叫了声“爸。”

    杜言走过去和楚亦兰并肩而站,他知道在楚平这种人面前,只有坦诚面对才是关键,而他看到程怀民后,就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楚书记,”杜言对楚平用了以前的称呼,他注意到楚平那张和楚家兄妹都颇为酷肖,保养很好的脸上微微一动,然后一双平和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杜言也学着楚亦兰的样子,向坐在一旁也在打量自己程怀民略一鞠躬“程书记也在这。”

    “小杜,我们又见面了,”程怀民略微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对楚平说“楚书记,我也该走了,以后咱们是有的是时间聊天了。”

    “是呀,我这里现在是门可罗雀,如今你调过来了,你不来还真是没个人肯登门了,”楚平呵呵一笑,然后对楚亦兰吩咐“替我送送你程叔。”

    听父亲这么吩咐,楚亦兰虽然心头不安,可还是笑着对程怀民问:“程叔您调到河西来了?”

    “是呀,就前几天下的调令,我也是匆忙而来毫无准备,这不先过来见见你父亲,对河西的情况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需要从头了解啊,正好,亦兰你给程叔说说这边的情况吧。”程怀民说着又向楚平一点头,随后头前向门外走去。

    楚亦兰不得不陪着程怀民走出了正屋,可是在走出房门时,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楚平面前的杜言背影。

    看到她这样子,正好转头看到这一幕的程怀民,不禁略带感慨的微微摇摇头。

    “坐吧。”

    楚平向杜言吩咐了一句,他的声调很平静,没有其他领导身上常见的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不过杜言却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个令人畏惧的庞然大物,不说他已经退下来之后,却依旧隐隐影响着整个河西政治局势的走向,甚至即便是他因为之前仕途受挫而中途断了继续上升的道路,可现在国内关于内地诸省的发展方向,却依旧多少受着楚平之前那些观念的影响。

    可就是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自己却偏偏动了他的女儿,想到这里,杜言甚至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胆量了。

    “亦君以前不止一次提到过你,”楚平缓缓的说,他的语速不快,不过杜言却是聚精会神,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听露“还有本初,说过你不但是个不可多得的经济人才,更难得的是不但能大胆计划,更有胆量把计划变成现实。”

    说到这儿,楚平停了下来,他拿起烟盒掏出一支香烟,看到杜言站起来要拿桌上的火机,他微微摆手制止了他这个动作。

    楚平并没有点着香烟,而只是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几下:“医生建议我不要多抽烟,这个你大概没听小兰说过。”

    听了楚平这话,杜言略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手心里却是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幸亏自己没有向楚亦兰多打听关于楚平在生活上的细节,否则也许就会是个弄巧成拙!

    “另外关于你的情况我知道一些,”楚平继续缓缓的说“你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妹妹,你本人是个养子,不过你和你的养父母的关系很好,另外,”楚平缓缓的说,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可说出的话却透着无形的压力“你还有个女朋友,或者说是未婚妻,因为你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对吗?”

    听着楚平如数家珍的说出自己的情况,杜言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这一切对楚平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实际上在河西,如果楚平真的想要了解谁的消息,还真是没有人能不被他挖出来的。

    看到杜言默默点点头,楚平安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阴沉的表情,他伸手抓起桌上的火机把手里的烟点着,不过却是只吸了一口之后就捻死在烟灰缸里。

    看着那根被挤压的变形的香烟,杜言心里不禁想,估计在楚平心目中,也是想这么捻死自己的吧。

    “你打算怎么办,我是问你要对小兰怎么办,”楚平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他微微眯起那双和楚亦兰颇为酷肖的凤眼,仔细打量着杜言“你很聪明,从你以前所干的那些事我就知道你有的不是平常人的那种聪明,而是一种能看透事情的聪明,这点上就是秉先也对你很欣赏,我知道你和和秉先关系不错,可我想你并不真正了解他,可以说秉先这个人是很傲气的,迄今为止我没见他眼里有过几个人,不过他对你却是很推崇,甚至他把你比喻成当初的自己,却说你比他当初要成熟老练的多,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是他一再劝我,我早已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忽然听楚平说出这么一句不但直接,甚至带着些痞气的话,杜言都是真的有些意外,而让他感到更没想到的是,丁秉先居然已经看出了自己和楚亦兰之间的关系,而在这之前,他却一直不动声色,这让杜言不能不觉得,虽然从没小看过丁秉先,可自己实际上还是疏忽大意了。

    丁秉先能在楚平黯然退下之后卧薪尝胆的蛰伏这么许久,再以他一向看人眼光的毒辣,要说看不出自己两个人之见那点见不得的事,还真是太小看老丁了。

    不过现在杜言却没有时间去多想有关丁秉先的事,迎着楚平充满耐心却随时透出无形压力的眼神,杜言冷静的想了想之后,终于稳重的开口:“我喜欢亦兰,不论这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我的确是喜欢她,不过我必须和我的未婚妻结婚,这个也是不论后果如何都不能改变的。”

    听着杜言这一开口就完全是关死门的绝根话,楚平原本放在沙发上的右手忽然微微在扶手上一拍,虽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动作,可杜言立刻感觉到楚平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之前的变化,虽然依旧是那么平静的坐着,可这时的楚平,却似乎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

    “我现在不是以一个纯粹的父亲身份和你谈话,”楚平的声调虽然没变,可杜言已经感觉出那话里透出的某种冷意“而是以一个父亲和一个省委领导的身份和你谈话,你要想清楚,你如果和小兰结婚对你个人,对你的家庭,甚至对你将来事业上的那些伙伴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和小兰结婚这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其他人如果知道,同样会赞成这个决定。”

    杜言默默的听着,在刚才见到程怀民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微妙,因为他知道楚平既然知道他要来,即便来访的是程怀民,也不可能这么一点都不顾及的依旧留程怀民在家里,以至让他撞到自己,现在一听楚平的话,杜言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是楚平故意要散出去的消息。

    似乎看透了杜言的心思,楚平慢悠悠的说:“刚才老程过来,就是说中午你们在华阳的那件事,很好嘛,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杜言和我楚平的女儿关系不浅,甚至为了小兰不惜和人大打出手,打的还是肖爱红和洪斌的儿子,你的这个算盘打的,不错!”

    说到最后,楚平的声调忽然一提,可接着他稳稳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现在还要和你的未婚妻结婚吗?”

    “是的。”

    杜言的回答简单明了,看到楚平听了他这个回答之后,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喝茶,杜言说道:“楚书记,我刚才已经承认了我喜欢亦兰,今天中午我也的确是为她才动手打了洪子明,不过我必须向您说清楚,既然您很了解我的情况,那么也一定很清楚我和我的未婚妻之间的感情和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所以我不能和亦兰结婚,如果您因为这个恨我,甚至要毁了我,我毫无怨言,因为的确是我对不起亦兰。”

    楚平端着茶杯的手稳稳的放在唇边,即便是听到这样可以说已经说到绝地的话,他脸上的神色依旧那么平静,并没有露出恼火的样子,但是他看着杜言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甚至有些毫无感情,直到他喝下了一口浓茶之后,他才慢慢点点头:“我想想你的意思,你要和你未婚妻结婚,不和小兰结婚,但是你却又不能容忍小兰和其他男人结婚,对吗?”

    杜言脸上微微一红,楚平如果听了他这话之后立刻对他破口大骂也就罢了,可现在却是把他的那点心思干脆给捅了个剔透,这倒是让杜言一时间有些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我明白了,你胃口不小,色胆更大,”楚平依旧不动声色,然后让话题一转问道“洪子明的母亲肖爱红你知道吧。”

    杜言微微点了点头:“申城市委副书记,主管政法部门的实权人物。”

    “她最近很快就要担任粤东政法委书记了,迄今为止的第一个省部级女政法委书记,”楚平轻描淡写的说,同时他的眼神飘向旁边墙上的一幅《雪中寒梅图》,杜言注意到那副画的落款提名,是“文武废人”“这是子明的父亲洪斌送给我的,我们两家算是世交,当初我一步走错,洪斌和肖爱红夫妻没少帮我,我楚平是欠他们一份人情的。”

    “人情有各种办法还,”一直当听众的杜言忽然插了一句,他看到楚平扭头向他看过来,杜言继续说道“在申城的时候,洪子明做事不检点,甚至还牵扯进了一些背景复杂的走私汽车的勾当里,正因为这个他才被他送到首都暂时避避风头的,这个您应该听说过。”

    杜言看着楚平的神色,同时心里飞快的寻思着,他知道对楚平说洪子明在申城的种种斑斑劣迹是毫无意义的,官当到了他们这种地步,普通人心目中道德准则甚至律法行规早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除非是因为牵扯到政治斗争,否则洪子明就是干出再荒唐的事,楚平说不定也就认为他不堪造就,而不会去想他是不是个好人。

    果然,听到杜言这句话,楚平抬头向他看了一眼,虽然他没有出声,但这无疑等于是让杜言继续说下去。

    “楚书记,您比我了解,洪子明的父亲洪斌原来在人民银行系统里工作,后来在商副总理正式主持政府日常工作之后才调到北方担任汽车城老总,”杜言继续说“现在洪子明能到河西来当这个彤阳分行副行长,不论他自己能力如何,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您一定比我更清楚,甚至现在看看连程书记都从申城调过来了,楚书记,这件事您怎么看?”

    杜言一口气说完之后就不再出声,他知道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甚至连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一些话都干脆说的很明白了,而看着楚平那一直难以揣摩的神色,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似乎荒唐却越想越有可能的念头:“楚平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事,可他却是只能想不能说,这么看来,他未必不是要让别人把这话给说出来啊。”

    有些话,能不能说,和是由别人说还是由自己说,不论是味道还是结果都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些话有的人能说,有的人就偏偏不能说。

    杜言是把话干脆直接说出来了,现在看着楚平那好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神色,杜言心里不禁琢磨着,也许接下来就是彻底见分晓的时候了。

    在杜言的注视下,楚平向桌上的茶杯看去,不过他还没有伸手,杜言已经端起旁边的红泥小壶给他的杯子里轻轻斟上。

    “你以前在平陵给李培政当过秘书?”楚平随口问,不过他也不是要杜言回答,所以就自己继续说“李培政算是个廉吏,不过却未必是个能吏。”

    听楚平这么一说,杜言心里就不由打了个突儿。

    楚平能知道李培政,当然是通过丁秉先或者是楚亦兰,而且杜言估计还是通过丁秉先的面更大,因为楚平肯定会考虑到楚亦兰为了能尽快做出成绩,也许就会有时候显得略微急功近利,那样一来,一向以稳重著称的李培政,当然在她看来就显得有些更不上时代了。

    只是一想到丁秉先居然会给李培政这样一个印象,杜言就心里不禁暗想,也许李培政的这个县委书记,是要当到头了。

    事实上即便是杜言也不能不承认,楚平对李培政的这两个“吏”字的评语可说是恰到好处,十分客观。

    从李培政到平陵之后看,虽然一开始他显得打破常规,没有走以前那些内地政工干部们总是强调政治色彩,坚持保守作风的那一套,而是把发展平陵经济摆到了首要地位上,但是从将近三年多来的发展看,李培政却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是没有建树。

    很显然,李培政的经济思想观念,其实还停留在早期时候的模式上,所以尽管他也的确费了不少心思努力,可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如果不是随着新区几个重要产业逐渐形成气候给他带来了一些光彩,可以说李培政主政平陵的这几年,其实并不成功。

    只是杜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楚平会在这种时候忽然提到李培政。

    他知道楚平绝不是那种想到什么随口就说的人,那么既然这样,事情也许就有些名堂了。

    果然,刚想到这里,楚平已经继续说:“太华有比较完善的铁路系统,又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几年前我就设想过要以那里为中心,建立起一个辐射河西,连接内地几省的铁路项目,其中平陵被选为这个中心枢纽当中的一个中转站。”

    “联省铁路计划,”杜言轻轻说出了这个对楚平来说包含着无数意义,甚至是几乎一生野心梦想的名字,可接着杜言却又微微摇头,略带惋惜的说“可惜,这个计划生不逢时,出现的太早了。”

    第一次,在听到杜言的话之后,楚平脸上露出了一丝异乎寻常的变化!

    有时候,有些即便是造福一方甚至于国于民都是幸事的好事,不但未必能够实现,甚至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中途夭折。

    或者,在将来由别人来做就是好事的,在当下由另一些人来做,就可能会变成祸事。

    楚平当年满怀抱负雄心勃勃的提出的联省铁路计划,虽然可以让内地诸省早早与沿海发达地区沟通联系,从而更早的带动内地经济,但是如果这个计划实现,无疑就会影响到沿海一些重要城市的竞争和发展。

    特别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正是内地各省的落后封闭,才能不但为沿海城市提供廉价的资源,更能在将来对资源的垄断创造条件,这其中包括的,不止是内地各省丰富的固有资源,更包括一些被某些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对国家产生着巨大影响和无法想象的经济利益的能源垄断。

    譬如几乎完全控制着全国经济命脉,甚至是资源调配的电力系统!

    而楚平的计划,无疑触犯了那些通天大佬们的利益!

    正因为这个,楚平的计划刚一出台就遭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质疑甚至刁难,也正因为这个,楚平最终在年富力强,正是一个人政治生涯中的黄金阶段,匆匆的离开了河西的政治舞台。

    现在,杜言直接把这个对楚平来说绝对是禁忌痛楚的伤疤给揭了开来,这让即便是始终稳健平静的楚平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望着杜言,过了一会楚平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用对你细说,你既然已经知道洪子明和程怀民到河西来干什么,你不认为自己更应该和亦兰结婚吗?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如果想在将来的仕途上有所建树,以你现在的能力表现,步子如果走顺了,退休的时候争取个副部甚至是正部待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在你一帆风顺,更是没有人针对你的时候,可以你现在闹出的这些动静看,你的将来,未必会有个善终。”

    楚平话音刚落,“当”的一声,门口隐约传来一声器物碰撞的声音。

    “小兰你进来。”楚平对着门口微提声调说了一句,随着房门轻响,楚亦兰手里端着一套放在一个青玉色素磁盘里的素磁茶具走进了房间。

    “爸,”楚亦兰看也不看杜言,而是把那套茶具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楚平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下去视察工作的时候,新区素磁厂送给我的,我平时也喝茶,要不您看看这成色是不是够平时品个粗茶用的。”

    楚平看着脸色自然的楚亦兰,又看看摆在桌上的那套素磁茶具,伸手拿起个杯子微微抚摸了一下,然后放下。

    “小兰,你们的事,今天怀民过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你自己的事你怎么想的?”楚平一点没接楚亦兰的话茬,单刀直入的问道。

    楚亦兰脸上保持的镇定一下子动摇了,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杜言,然后回过头来,用一种宣布似的口气对楚平说:“爸,我想清楚了,我这辈子不结婚了。”

    楚亦兰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后杜言坐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她却没有回头去看杜言,而是继续对楚平说:“爸,程叔和您关系不错,不过他这次来河西上任肯定是来者不善,还有洪子明一来就担任了人民银行分行副行长,看来那边是真的对河西注意上了。”

    “所以你也就拒绝了洪子明的求婚?”楚平看看楚亦兰,再看看坐在后面的杜言,然后把身子靠在椅子里,微微抬起头看着上方,发出一声轻轻叹息“我已经退下来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不过你们不能让我老了老了还为你们操心。”

    “爸……”楚亦兰刚刚叫了一声,接着就忽然停住,杜言在身后注意到她的肩头微微颤动,显然是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杜言,”楚平第一次直接叫杜言的名字“我听说过你那个未婚妻,很贤惠也很能干,听说在东海市很有一番作为,最主要的是我知道你的确很在意她。”

    说到这儿,虽然看到楚亦兰立刻把头别向一边,可楚平却依旧继续说:“程怀民刚才来,就是为了替洪家求亲的,只不过他也该知道我的态度了,所以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听楚平这么说,杜言心里暗暗点头,他已经猜到楚平故意让程怀民看到自己和楚亦兰一起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洪家,而且再加上自己刚刚打了洪子明,想来只要是稍微有点脾气的都不可能再提提亲这个茬,更何况是肖爱红那种人。

    这么想来,刚刚楚平回忆当初洪斌夫妻曾经帮过自己,多少应该是有些觉得歉疚的。

    只是,杜言也知道,对楚平这种人来说,这点歉疚也不可能动摇他早已定下的决心,很显然,从一开始楚平就没有让楚亦兰嫁给洪子明的心思!

    “所以杜言,我今天让你来,就是要问问你对小兰的打算,现在你也说明白了,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楚平丝毫不给听到这话之后似乎要插话的楚亦兰机会,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和宋家的关系不错,不过我也提醒你,你搞的那个改制计划我看过的,只能用六个字形容,死无葬身之地。我想你自己也明白,这件事你不论是否办好,都不会有好结果。”

    楚平的话让楚亦兰脸色一变,她回头向杜言看去,一时间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一丝从未流露过的关切,这情景看在屋里两个男人里,却是心中各有心思。

    杜言向楚亦兰微微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楚平绝不是吓唬他,正如当初梁本初对他说过的,有些事别人能做,他却是做不得的,如今楚平更是干脆告诉他,如果这样下去前面的道路肯定是凶险无比!

    只是,杜言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毫无退路。

    他站起来向楚平微微鞠了躬,在楚亦兰担忧注视下,杜言说道:“楚书记,我很清楚我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我不敢说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和亦兰结婚,可我相信这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坏处。”

    “你是说,你将来真要是遇到了挫折,你那个未婚妻是可以和你共患难,而小兰不会?”楚平看了看杜言,看到楚亦兰听到他这话后立刻扭过头也想杜言瞪去,楚平微微拿起桌上的烟,又抽出一根放在鼻端下轻轻闻着“可惜你没见过小兰的母亲,如果见过她你不会说这话了。”

    “楚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亦兰是要继承您的政治抱负的,如果因为我而受到牵连这不值得,另外,您认为如果我真的和亦兰结婚了,不论是宋家还是郜克省长那边,还会继续象以前那样支持我在改制上的举动吗?”

    楚平拿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顿,他把烟放到桌上,然后又好好打量了一下杜言。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楚平问到。

    “楚书记,十月的时候我会到首都参加宋嘉逸的婚礼,在那之后,我会向宋家的佑勃老就改制计划进行一次汇报。”

    看到楚平已经露出了要结束这次谈话意思,杜言决定把自己今后的计划说出来,想来和楚平的见面也许就只有这么一次,现在想来,杜言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始终都是延寻着楚平当初的计划去做,只不过做为后来者的自己,却因为有着多出来的那几十年的经验见识,所以才能在尽量避开当初导致楚平仕途折戟沉沙的那些暗礁险滩的同时,逐渐的才能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而现在,该是他终于从楚平的步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了,就如同郜克最终要从楚平的影响里出来,展开属于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一样,现在该轮到杜言了。

    楚平默默点点头,他看看杜言,又看看站在旁边神色略显落寞的楚亦兰,说道:“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再多问,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决定,一切也都要你们自己承担。”

    看到楚亦兰听到自己话后露出的不知是喜是愕的神情,楚平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略带调侃的微笑,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杜言,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慢慢低沉下来:

    “你既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强求你,不过你要记住,这么一来以后你们之间的事就完全由你们自己去解决,而且你也不会得到我的任何帮助,如果因为你们之间的事出现了什么谣传,我会只保护我的女儿,至于你,一切由你自己去应付。”

    楚平的声音并不严厉,但是杜言却觉得自己听出了其中隐约带着的一股难以形容的雷霆气息,也许到了这时,楚平似乎才真正又变成了那个当初执掌一省的封疆大吏的身份,而他所以这样,却只是为了他的女儿!

    “官场上有时候应该知道进退,有时候应该知道韬晦,不过这些都不过是手段,并非根本。真正重要的是,你应该随时知道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同时也要知道这个朋友和敌人是怎么来的。知道了这些,才能明白该怎么去避开那些敌人,同时该怎么去结交朋友,我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搞明白这些才一步走错步步错,”楚平似乎略带感慨的微微摇头,然后他站起来,慢慢向门口走去,不过在和杜言错身而过时他停下步子,转头看看杜言声音略显飘忽的说:“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您,楚书记,”杜言对着走向门口的楚平微微鞠躬,他知道楚平最后这几句话可以说是他做官多年坎坷半生得来的经验,而且杜言也隐约意识到,这些话并非只是楚平对自己的泛泛指教,而是的确有着深意的提点。

    只是,杜言也知道,以楚平的身份和地位,他既然说出不会帮助自己,那么他就真的不会帮自己!

    楚亦兰陪着楚平出去了很久之后才回到堂屋,她的眼睛微红,看到迎上来的杜言,她就向后一退,眼中露出了陌生疏远的神色:“我送你出去。”

    “对不起亦兰。”

    杜言只能这么说,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伤害了楚亦兰,特别是在他对楚平说出自己决定选择苏倩的时候,他相信楚亦兰应该是早早就到了屋外,自己和楚平之间的谈话她差不多也都已经听到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的错,我不该和你搅在一起。”楚亦兰转身要走出堂屋,却是被杜言从后面拉住。

    “亦兰,答应我,给我些时间,”杜言忽然在楚亦兰耳边轻声说,他看到楚亦兰的眼中忽然一亮,他微微摇摇头“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并没有让你受到委屈。”

    “我在乎的不是委屈不委屈,”楚亦兰略带一丝倔强,可随后轻轻叹口气“我爸说你胃口不小,色胆更不小,还真是不错,你难道想要让我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和你耗下去?”

    “当然不是,不过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说到这里,杜言不由想起了楚平对他说的那些话“亦兰,答应我,给我些时间。”

    楚亦兰怔怔的看着杜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杜言提出来的这个她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希望的要求,过了好一会,她转过身向门外默默走去。

    杜言跟在楚亦兰身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的走到院门口,原本看到客人出来要去开门的巧姨,看到这一幕就很知趣的又回到了屋里,一时间院门口只有两个人对面而立,默不作声。

    不过,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楚亦兰。

    “程怀民这次是来担任省政法委书记的,”楚亦兰看着杜言“他刚才特地问到你,而且他还说……”说到这,楚亦兰用略显疑惑的眼神看着杜言“他说有些上级领导对你很关心,特别关于你提出的那个改制计划,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

    杜言立刻神色一动,他看到楚亦兰因为脸上那丝疑惑而微微皱眉,不由抬起手,在楚亦兰还没来得及惊慌的低声喝止时,已经用手指轻轻捋过她的眉梢:“别皱眉,这样就不漂亮了。”

    说完,杜言不等楚亦兰发出不满的低声呵斥,他自己伸手拉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楚亦兰没想到杜言说走就走,一愣之后立刻跟了出去,只是到了街上,她的神色就变得冷淡下来,在和杜言礼貌的相互握手告辞之后,楚亦兰看着杜言似乎并不留恋的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楚亦兰心里不禁浮起一丝失落的惆怅。

    只是当她回到院里,看到站在月亮门下正望着自己的楚平,楚亦兰眼中终于露出了难掩的悲伤。

    “小兰过来,陪我说会话,”楚平走到院子里的竹凳前坐下,看着女儿默默坐到自己面前,楚平露出了在旁人面前很少出现的笑容“其实你知道,我今天要见那小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对吗?”

    “嗯,”楚亦兰点点头,然后她缓缓抬起头和楚平对视着“爸,你认为他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楚平微微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花架,先是微一点头,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有胆量有魄力,敢为旁人不所不敢为,可惜,他生在的平民家庭,这注定他的成功不会属于他,而且他越是成功,最后等待他的结果会越是险峻。”

    看到女儿听到这话后眉宇间露出的那丝忧虑,楚平轻轻叹口气:“小兰,你们的事我没怪你,也没怪他,我想如果你妈活着也会对我的这个态度满意的,不过听爸一句话,放手吧,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楚亦兰有些无措的微微摇头,她茫然的站起来向自己房间走去,看着女儿落寞的背影,楚平沉默许久之后轻声自语:“杜言,你这一步走出去,可就是没有退路了。”

    回到省党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远远的杜言就看到了宿舍楼那边自己住的房间灯光通明,杜言知道这个时候老鄂他们肯定是睡不着的。

    在华阳酒店里,小朱已经告诉他,他那目空一切的甩手走人的结果,就是包括省政府督查室夏主任在内所有人都被凉在了那儿,而因为闹得最凶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当场,一时间夏主任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干脆就以那位许副厅长的一通训斥,给整件事下了台阶。

    杜言慢悠悠的沿着石子路向前走着,当他走进宿舍楼时,却感觉到经过他身边的人却都是用一副奇怪眼神看他。

    难道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党校了,还是有人故意放风,想要整自己一下?

    杜言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二楼,当他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房门已经自己自动打开。

    门口出现了老王那张似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脸,看到杜言他微微一愣,然后就也用一种透着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然后才让到一边。

    “老王,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把你们给牵扯进……”以为老王是在生气的杜言,走进屋里笑着对老王解释着,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当他顺着挤坐在一起的几个人男人的眼神向自己的床位望去时,看着并肩坐在自己床铺上的一对漂亮的女孩,杜言愣了一下之后不禁愕然的问道:“怎么是你们啊?”

    “怎么不能是我们?”一身醒目军装,把火辣身材完全展现出来的赵小云冷冷的反问。

    在她旁边,一身粉白夏裙的宋佳雯,则把小巧的下巴抵在赵小云的肩膀上,像个刚刚恶作剧的精灵似的眯着眼,笑眯眯的看着满脸愕然的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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