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藩道：“陛下，这章程的后头的明明白白，县里要增设县，这县不再只是和从前一般，只负责管理生员，而是直接开设堂，教授各科的教程。读书人入，习的乃是算数和经史，同时再辅以一些其他问，此为童生。若是有所成，即可进入府继续深造，当然，依旧还是要考，府也是为期三年，三年之中，习的知识便需更加复杂了，可根据读书人的不同偏好，择选科，此为秀才。待府有所成，则继续进行考试，若是高中，则入省读书，省之中，知识就更加复杂了，直接可选商、工、算、医等科目入，有所成，即可称为举人。”
“其中若还有人想要深造，则可参加西山书院的入考试。咳咳儿臣以为，若是能中西山书院，并且成绩优异未被淘汰者，可为进士。”
实话，继藩有些不太好意思。
当然，这也是西山书院群策群力的结果。
在书院的那些院长以及大者们看来，书院这么厉害，能在这里毕业的，给个进士不过分吧。
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继藩：“若各县，各府，各省都设，且还专门聘请教授、博士，进行授，这营建的舍，还有各种教的费用，花费一定不菲吧？”
继藩道：“陛下，教育乃是国家的根，一个好的人才，所能带给朝廷和大明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儿臣以为，这个费用，礼部应该拨付一些，此外，各县、各府、各省，也可拨付一些。除此之外，再有子们的费，完可以筹措。”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神情间透着几分无奈：“卿所上的奏疏，一经放出去，只怕要天下震动不可。”
继藩正色道：“陛下，儿臣为了陛下，刀山火海在眼前，也不皱一下眉头。若是能为大明江山，纵万死，亦绝不悔意。儿臣认为，当今天下，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局面。陛下还记得管理那个作坊吗？一个作坊涉及到的事，已是千头万绪，可而今的天下，却已和从前完不同了，从前只有官民，现在却是士农工商，百花齐放，单单一个工商，其中所涉及到的分类，又是数之不尽。陛下难道认为，单凭读经史的人，可以治理一吗？”
弘治皇帝对此，的确深有感触，他很明白继藩的意思，其实从各地的奏报来看，许多地父母官的奏疏之中，就让弘治皇帝觉得可笑，因为这些人然不同，对于地上的新事物，一窍不通，却大发议论，闹出了许多的笑话。
继藩继续道：“所谓而优则仕，可现在八股取士，所的西，若是进入了仕途，则是贻害国家啊，儿臣请陛下三思，倘若外头震动，读书人们骂声不绝，儿臣要做这个罪人，那么儿臣就做这个罪人好了。”
弘治皇帝见继藩毅然决然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弘治皇帝和继藩是一同在挖八股的墙角。读书人觉得疼，可这疼，还只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现在这墙角挖得差不多了。
是到了图穷匕见，彻底送他们去火葬场的时候了。
弘治皇帝似还在权衡。
他深知此事的后果。
毕竟，他是天子。
天子眼里，是没有好坏对错的，只有利弊。
弘治皇帝固是知道八股之害。
可继藩的这道章程里，几乎没有任何八股取士的读书人的位置，完将西山书院的教育模式，推及到了天下。
将来，无论是做官，为商，还是成为大者，也几乎都不会有读八股的读书人一席之地。
弘治皇帝皱了皱眉道：“朕继续看。”
他继续看下去，里头有大量的鼓励孩童入的策略，有对于入者的安置
弘治皇帝看得很细致，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萧敬在一旁，换掉了一副又一副的茶水，茶水递上来，弘治皇帝不喝，凉了，继续撤下，换上新的热茶，可弘治皇帝却依旧没有动。
他不但要看，脑海里也在不断的思索。
待这章程来回看了两遍，弘治皇帝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继藩一眼：“朕在想一件事。”
继藩站的脚都酸了，好不容易见陛下有了动静，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立即激动道：“陛下在想什么。”
“希望！”弘治皇帝凝视着继藩：“王卿家口里所的希望。”
继藩：“”
弘治皇帝的表情很认真，道：“他一直都在，教育的根在于希望。朕想明白，什么是希望。”
继藩大抵明白皇帝的思路了，便道：“陛下，就好像科举一样，读书人为何要科举，不就是因为能做官吗？做官，就是他们的希望。”
弘治皇帝颔首：“这个，朕明白，你的意思是，要让人从读书中得到好处？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吗？”
继藩想了想：“这个”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什么是希望，道理朕自然也懂一些，可是朕还是不太明白，或者，理解并不深刻。”
“要不然”继藩的脑子倒是转的快，他心翼翼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道：“陛下找一些读书人来问问？”
弘治皇帝却是乐了：“那好，朕来问你，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继藩倒没想到弘治皇帝第一个就是问他，他毫不犹豫的道：“儿臣读书，当然是为了江山社稷，儿臣是为了报效皇恩。”
嗯，很理直气壮！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你看，朕问你，读书是为何，你便是为了报效朕。朕若是召其他读书人来问，想来他们也是这样的回答。”
继藩：“”
卧槽，陛下你这是抬杠啊。
继藩立即道：“陛下，儿臣和其他的读书人是不一样的啊。”
弘治皇帝摆摆手，别具深意的道：“你的章程，兹事体大，朕知道这有益于朝廷，可朕还是不敢轻易下决心。所以朕还是想知道，什么是希望。朕当然要亲自去问问那些读书人，可是却不能将他们招到宫里来问。否则朕得到的回答，一定如继藩这般。”
继藩有点急了，似乎有误会呀，他忙道：“陛下，请听儿臣解释一下。”
弘治皇帝乐了：“你不必解释，朕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报效朕而读书的。”
虽这样，可继藩还是不信。
不过显然，弘治皇帝还在权衡，他有些下定不了决心。
废除掉国朝已行之有年的国策，且还是祖宗之制，这几乎和隋唐时开科举一般，是破天荒的事，到底会产生多大的阻力，会有多大的破坏力，也只有天知道。
弘治皇帝不得不谨慎。
他沉吟道：“前些日子，有一份奏疏是南直隶庐州府知府王广在任，治有，其治下在他的治理之下，风鼎盛朕倒是极想见识见识。这庐州府距离中都凤阳，不过是一墙之隔，朕想着，如此大政，不可不察，朕欲往中都，以祭祖之名，前去看看。”
巡江南？
继藩没想到，弘治皇帝竟有如此大的魄力。
不过细细想来，虽是太祖和皇帝在的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臣们都管不着，也不敢管。此后的天子，因为臣们的话语权来大，想要出宫，都是阻力重重，因而，若是皇帝四处巡游，难免要遭反对。
而现在，显然风气好了许多，何况，还是以祭祀祖先的名义。
弘治皇帝眼中透着坚持，道：“朕去去庐州府，且看看庐州府知府的教化如何，再行决定吧。”
继藩便道：“陛下不知何时启程？”
弘治皇帝道：“就这几日，宜早不宜迟嘛，卿与王卿家也早做准备，到时免不得要将你们带上的。”
继藩有些不情愿去，跟着弘治皇帝出巡，是找罪受啊。
此时，又听继藩道：“至于这份章程，朕暂且秘而不发，是了，这章程有多少人参与了制定，还是继藩一人想出来的？”
继藩咳嗽：“有数十人参与了，都是儿臣的”
弘治皇帝：“”
“事先，可告诫他们，不可泄露吗？”
继藩：“”
君臣二人大眼瞪眼，这意思
最终弘治皇帝什么都明白了：“也罢，先试一试水温也好。这几日，你安生的待着，不要再火上浇油。”
“儿臣遵旨。”
继藩灰溜溜的行了礼，告退去了。
次日清早，便有旨意出来，弘治皇帝欲往中都告祖。
对此，百官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其实大家已经习惯了。
哪怕是有人想以浪费民脂民膏的名义反对，可细细一想，好像花的也不是国库的银子，最重要的是，现在冒头，风险实在太大，不值当。
也罢！
第二章送到，还有至少两更，至少另外隆重推荐一老作者的书，魔法侦探事务所，挺有意思的，大家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