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带着师妹先去找房。
房太太是个很难讲话的人。
“楼下那个厨房，那是准备给租客做饭用的，你们把我厨具都拿走，别人要用的时候怎么办？”房太太对面前的四个人很不怕，拉着脸，嗑着瓜子，“那厨房你要用，一天十五块钱，交一天的，我给你一天的钥匙。”
天仙儿火大，那厨房压根就没人用，里头放的锅碗瓢盆都长毛了。
还有，那厨房门是开着的，你哪来钥匙？
这是趁机要钱啊。
关荫没生气，生活中遇到不愿意帮人的人多了，跟人家生什么气，人家坐地起价也好，那都是一般市民心态。
但他有对付房太太的绝招。
“按呢，在省府这地儿，你五百块钱一个月的房子，单从价格上来，那的确是够便宜的了。”关荫。
房太太点头，看了一眼老对着她站着的那家伙，就那秃头，他想干啥？
“没人比我这更便宜了。”房太太。
关荫赞同。
但是你要听明白。
“我们最多住一周，两间房加起来也就半个月，两间房，半个月，你上哪再找一千块钱的房租去？”关荫讲条件，“按呢我们也没法五百块钱找酒店旅馆住一周，但也不是完找不到。”
拿出手机，关荫给房太太看：“这有特价房，一天七十五块钱。”
“那你咋不去？”房太太一翻白眼，“要用厨房就掏钱。”
关荫收起手机：“那你留着吧，两间房子你从今天开始找租客，一周之后又是一千块钱到手，原一个月零收入，你现在收入两千，这你要还不满足，那我们换地。”
着他就站起来，拉着天仙儿就要离开。
房太太眼珠一转，有新的条件了：“看你们也是新来这边的，也行，厨房给你用，但是你要交押金，厨具再怎么也是我的。”
“一天五块钱。”关荫出价。
房太太提价：“少于三十不行。”
“五块，先用两天试试。”关荫扔下十块钱，指着瓜子，“最起码你今天的瓜子有了吧？没这十块钱，你那房子空着，你还要自己掏钱买瓜子，你那锅碗瓢盆扔那也没人要，你看着办。”
房太太一想也对。
“再，我们就是先找个式试试行情，行情好的话，我们要长留。”关荫再许一好处，“用你的西，我们也记着这个人情，一天忙完，别的不，一点瓜子啊，茶叶啊，怎么也能给你送点，人情往来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房太太有点警惕了：“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关荫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不信我们是好人啊？”
那女孩戴着眼镜看着静静的，长的也好，那是个好人。
笑呵呵一直在旁边听着那个老弟看起来也是个好人。
就那大光头，那肯定不是好人。
你？
房太太看两眼表示：“我总感觉你不是好人。”
“那我给你一监督的法。”关荫，“你自己开个摊，你租给我用。”
那不行。
好歹要花钱啊。
“这就是你不会做生意了。”关荫摆开龙门阵，“你是地人啊，对面面都熟悉，对吧？”
那是很熟悉啊。
房太太非常骄傲表示：“我儿子就是管这一片儿的，大街巷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儿子啊，所长！”
那是挺厉害。
“有这便利，我是监督的便利，你注册些身份，像什么卫生证啊，健康证啊，你也不自己做生意，你就租给外地来的，外地来的人要办这些证件那得多难啊，你一天五十块钱租出去，一个证就是一千五的月收入，要有七八个证，你老太太自己一个月的收入都比你儿子你儿媳妇儿挣的多。”关荫怂恿。
导播和摄像师面面相觑。
这家伙怎么还想出这么个绝招了？
原还想着他要做生意怎么办证，合着就这么办？
老太太有些心动。
“再还有一个，你儿子面子大，我就不信你跟商贩没什么交情，你看那美食街两边的饭馆儿，你跟店老板一声，在门外帮忙给商贩支个摊子，别的不，就你这家里的瓜果，你还用自己买？”关荫又怂恿，“要是我，我都不收钱，我就收人情，大热天的，临时借用你的证件，或者，你当老板，给你打工的人，回来带一斤水果，买一瓶饮料，你这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出去走哪哪都人打招呼，就是出去跳个广场舞，别的人能跟你比？”
房太太彻底迷糊了。
这子咋这么能会道呢？
“你这办法能管用吗？”房太太彻底动心。
到钱房太太明着呢。
平时就是想不到，今儿有人这么支招那还等啥？
办个证很难吗？
分分钟就能办下来。
再，晚上闲着没事儿，还能去监督监督，只要监督的好，保准不给儿子添麻烦，收入多了，面子有了，何乐不为？
关荫也不勉强：“不信你问问你儿子。”
完这家伙转身就跑。
这不，刚回去把厨房里的一堆厨具拿出来清洗，房太太追了过来。
“你办不办证？”房太太看着这人手麻脚利，洗锅刷碗十分是一把好手，心里也放心了，这是真打算做点生意的。
关荫抬起头看看。
房太太有些吃惊：“我咋感觉你有点像那谁，像那谁呢，你让我想想。”
导播乐了。
关荫有招儿啊：“你也这么？我也想着看能不能参加也模仿秀啥的，来钱快，还不受着累。”然后话里话外表示，“你打算帮忙办证啊？哎哟，那可要让你儿子跟同事打好招呼，可别弄成以权谋私，这年头，这面查的很严。”
房太太脸有点不好看。
啥呢？
“家里出这么一个人不容易，得珍惜，名誉要保护，谁也架不住有人背后坏话啊。”关荫给宽心，告诫，“想多挣点那就要承担风险”
房太太转身就跑。
没十分钟，她又来了。
“你用不用证？”房太太开门见山，“明天就能用，但是要是谁来查，你得赶紧让我过去。”
关荫觉着很为难：“那多耽误你事儿啊。”
“生意，这是做生意。”房太太提醒，“租金不能少我的。”
关荫许诺：“要是你把证件都办好，一天给五十，你先别着急，我是有条件的，我已经看好了推车之类的，什么原料我都自己买，这五十块钱之外，我要看着找好地，那推车啊，招牌啊，你要看得上，我都给你免费送，你打听打听，那推车没一千你能买得到？我就用一周，一周之后生意要是好，我也不可能不给你涨价啊。”
那咱们立字据。
这就好办多了。
导播就眼睁睁看着那货空手套白狼把房太太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你咋那么能呢？
人家凭啥听你一句话就跟你合作呢？
这就属于不了解群众了。
群众里头追逐金钱的人可不少。
你就，银行天天提醒“股市有风险，入行须谨慎”，那还有多少人把养老都投入进去了呢？
房太太在几块钱上都斤斤计较，眼看着一天几十块钱的额外收入，而且对她来只需要跑几趟相关面就行，凭什么不做这生意？
老百姓的合计你得首先了解。
字据一写好，房太太立马跑没影儿。
对她来，她感觉做那点事情，比如给找个愿意让商贩在门外做点生意的个体老板不难，办证更容易，比起这点事情，收入增多是眼见着能实现的事情，那凭啥不试一试？
关荫更高兴。
“开头不错。”关荫洗好锅碗瓢盆，回头问天仙儿，“我去找废品收购站看看有没有能划拉的，你在家等还是跟着去看看？”
那当然要去看看。
这个时空，废品收购这个行业不敢一万利，但绝对是好生意，省府的垃圾处理厂只有两家，但废品收购站可多，北岛就有十多家。
趁着落日余晖，关荫溜达着进了一家废品收购站。
里头没几个人，都忙着吃饭打牌呢。
巴蜀爱打牌，南海也不差。
“干啥？”一看有人来，有个老板模样的年轻伙站起来。
关荫一口中原话：“啊，俺们想找点材料，做个推车做生意，来看看。”
伙想想，这里都不值钱的玩意儿，索性送个人情：“随便找，五十块钱。”
那就好办了。
五十块钱扔下，关荫在分类好的垃圾里挑挑拣拣。
这共享单车显然不能用了，所以拆轮子。
这几块铁皮有用啊。
这咋还有个大煮锅呢？
“一百太让你吃亏了。”关荫把西分出来放在人家面前，还跟人家好话，“给你一百，但是帮我个忙。”
伙儿一听乐了：“咋还有你这人呢，行，你需要啥。”
“我想自己组装，你这我看着工具不少，我用一下。”关荫看看桌子上，嘴里。
伙儿一挥手：“多大点事，用吧。”
一百块钱口袋里一装，这可是自己的。
关荫连忙出门，买两袋槟榔给人家放下。
伙子还不好意思了。
“你看着还用啥，自己选。”伙儿拍胸膛，“看着都跟我一样，一般人，能帮就帮，你尽管找。”
关荫挑眉，看到没？
一百二十块钱能办五百块钱办不到的事儿！
比如这螺丝，人家都不用你找，仓库就给你拿出一大堆。
还有这已经淘汰掉的电焊。
氩弧焊咱不会，普通焊接没问题。
就这么着，新闻联播刚结束，一辆功能更齐的推车做好了。
导播和摄像师早都麻木了。
这货啥都会不稀罕，稀罕的是跟人打交道他总能三言两语把人家的自觉不自觉帮他。
人才！
伙子还过意不去了，出来看看，摆手：“你这不行，你要做吃，没家伙事咋能行呢，你跟我来。”
几分钟不到，调料罐有了，煤气灶管道也有了，最稀罕的是伙子还送了两个煤气罐，还跟关荫介绍：“明天你带着煤气罐，你找站点，两个煤气罐能换一罐煤气，至少能省几十块钱。”
关荫连连感谢，伙子不以为意：“咱老百姓日子不就这样吗，能帮的顺手帮一把，自己不吃亏，别人也乐呵，多好。”
想想又找了一下，翻出几张有点破旧的桌椅板凳。
“这放在我们这，也是白放着的事情，最近我们还推荐群众多自己动手翻新旧家具自己用呢。”伙子嘟囔，又给找了几个垃圾篓，“拿着，能节省就节省，做生意不容易。”
打牌的看不下去了，连忙起来帮忙一翻，又翻出几个遮阳伞，挑最大最新的两个给带上，人家都不客气，就一句：“明天不准我们也出门溜达，看到你这吃好吃我们也尝尝，你请客。”
这有啥问题啊？！
推着推车，关荫跟人家挥手告别，到了外头，导播拦住了。
“你这属于开挂。”导播怂恿，“你得让别的组知道这件事。”
那你自己去。
关荫还很忙。
忙啥？
油盐酱醋，面粉牛肉，还有辣椒。
“这次做个不一样的牛肉面，襄阳牛肉面。”关荫跟天仙儿，“但是今晚没时间，还得去美食街看看。”
那吃啥？
回到出租屋的厨房，天黑了，下班的都回来了，拥挤的建筑里有笑的声音，有吵架的声音，还有放大音量看电视的声音，其中不乏“卧槽，你他妈往哪扔闪光呢”这种声音。
老百姓日子就是这么个样子。
带着仙儿出门转一圈，到晚上十点多关荫才回家。
回去的路上，关荫摸摸兜里的钱，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啊。
“奢侈一把。”关荫买了十个大馒头，又打包了一份牛肉粉丝汤，都吃街上的，价格也不便宜，花了三十块钱呢。
回到出租屋，把一张桌子顺着狭窄的楼梯扛上去，天仙儿忙着收拾卫生，关荫给自己调点调料。
啥调料？
辣椒面，里头放点盐。
“吃这个。”关荫把牛肉粉丝汤给师妹，自己洗手拿着馒头，在辣椒盐里戳一下，一大口吃下去，再喝一口白开水，他觉着挺满足。
仙儿啥也没，吃了一点，喝了一点，剩下的给大师哥手里一塞，一人一半儿吧。
“这个好吃。”吃一口馒头蘸辣椒盐，天仙儿赞美。
那要好吃就奇怪了。
“吃，吃完，还早，吃完下楼转一圈。”关荫喝了一口牛肉粉丝汤，又把碗推回师妹手里。
导播和摄像师看着都心酸。
这有啥好心酸的。
关荫就觉着，要是没那么幸运能在化界混，他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嘛，找个知冷知热，也爱和他拌嘴，经常嘟囔日子不好过的妻子，买了房子，手里没钱，两个人就这么在灯光下你推我让，热热乎乎吃顿暖和饭。
这不就艰苦着过日子的老百姓的生活嘛。
天仙儿吸溜着鼻子，没话。
吃吧，吃饱肚子大师哥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