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栎清在这半个时辰里面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三少爷，姐好像睡着了。你可以暂时安心了。”石青轻声细语地对梅栎桐。
“石青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梅栎桐看着被打昏在一旁的朱彤，自责地道：
“长姐为了维持梅家的平衡已经很辛苦了，还要被祖母、爹爹这么逼迫，我还把朱彤这件事挑出来，我…我是不是扰乱了长姐的计划。”
“这怎么能怪三少爷呢？要怪就怪梅家的那些人，是他们不争气，做不好祖宗留下的差事。只能把大姐甩出来做诱饵。”
石青一直跟着梅栎清，对梅家目前的情况看得比较明白：“由梅家掌舵人老夫人养育长大。等大姐稍大一些，给大姐找‘北莫莫如是做先生，找曾被先帝夸赞的冯嬷嬷做掌教嬷嬷。在二姐顶替大姐进宫前，梅家给大姐的都是最好的待遇。”
梅栎桐点点头，赞同石青的话。
经过刚刚那么一遭，他们俩之间超了单纯的主仆情，也都是梅栎清坚定的捍卫者。
“但是，梅家也怕大姐生出叛逆之心，一直把大姐隔离在明县长大，养成了极为单纯的性子。
也是因为这样，温柔善良的大姐受到了各位主子的喜爱。像三少爷您啊，像郡主啊，像…晋王爷啊，都一直喜欢着大姐。
如果大姐顺利进宫完成梅家各位主子的心愿，那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可能凭着大姐的聪慧与梅家的支持，在宫里也能过得不错。”
着着石青的眼泪流了下来，梅栎桐把手帕递给石青，石青婉拒了，拿出自己的手帕擦眼泪，这时候梅栎清的手指动了一下。
梅栎桐接着石青没有完的话：“石青姐姐的我都明白。正因为我见过梅家那些脏手段，才忍不下朱彤这样别有二心的人在长姐旁边。
阿梓更希望看到长姐笑盈盈地挥着手绢，对我‘阿梓快来吃西，那是我下了堂以后最美好的时候。
所以阿梓愿意为了守护一直疼爱我的长姐，为焦渥丹先生差遣。
阿梓想得很明白，如果梅家再这样下去，根子里都会烂了，作践自己家的嫡长女，比卖女求荣的郑屠户都不如。没准有了焦渥丹先生的帮助，以后梅家的症结也会药到病除。”
梅栎桐在看见梅栎清手指动的时候明白长姐没有睡着，便拉着梅栎清的手：“长姐，你还醒着吧，刚刚阿梓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刚刚阿梓心里那些话都是真心的，长姐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长姐气的是自己，连你十岁的孩都看得明白，我怎么就不明白？”梅栎清侧过来的脸布满了泪痕，可却一点也不觉得梅栎清这样很丑：“长姐原想着都是骨肉至亲，只要我忍了，总会过去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生我养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算计？
我真没用，我没有想到我一忍再忍的后果居然是要让自己的弟赔上自己的前程，为了我这么个软弱的、无能的、不中用的长姐。”
“姐。”
“长姐。”三个人围在一起：“长姐你别再了，这一关我们一定会过去的。长姐一定可以摆脱郭万年那个狗西，嫁个好人家，与姐夫白头到老，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的。”
“几个家伙儿哭够了没有？”拄着拐杖走进来的焦渥丹慈祥地看着他们：“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值得哭成这样？”
又走过来对梅栎清：“梅家大姐，看样子你的伤势稳住了，老身这就给你收针。”
也不理会几个家伙儿背着身各自擦着眼泪，手里稳稳当当地把一颗颗银针拔出来，不一会儿摆满了一个盘子，落成了山。
“好了。”
最后一颗针拔出来的时候，梅栎清由石青服饰着穿好了衣服，梅栎桐背过身去，看看朱彤怎么样，焦先生对着昏暗的烛光好好看了看银针，只见那针尖凝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这伏生散去了大半，梅家姑娘静养几日就行。”焦渥丹也放下心来，把山堆似的银针插到布上收好了：“幸好这伏生散里面没有加西，要不然梅家大姐就凶险了。”
待梅栎清穿衣完毕，焦渥丹握着手里的拐杖，好整以暇地问道：“梅家大姐考虑得怎么样？是不是要帮你弟免去这份差遣？”
梅栎清被扶下了床，死死扣着石青的手，让石青扶她跪好：“栎清愿替弟为先生差遣，请先生放过我弟吧。”
“长姐。”梅栎桐着急地喊道。梅栎清转过头来瞪着梅栎桐，梅栎桐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老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焦渥丹早就料到以梅栎清多性子会这么：“但老身要的不仅仅是你为老身差遣，也要你弟为老身差遣。”
“焦先生你这就过分了。我梅栎桐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你怎么能让我长姐也扯进来，难道还要我们梅家的人生生世世做你们焦家的奴仆不成？”梅栎桐毕竟年纪还，如今再也忍不住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梅家大姐还记得‘灵安留，吟青黄，遍观此，眺瑶堂。众嫭并，绰奇丽，颜如荼，兆逐靡。这句话吗？”焦渥丹问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梅栎清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紫儿，不，紫侧妃身为巫女的时候曾对梅家大姐过这句话。”焦渥丹解释道：“这是梅家大姐的命运，逃不开的。”焦渥丹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梅栎清的脸庞，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
“梅家大姐这张脸真漂亮，如果不用在该用的地，真是可惜了。”
一股寒流顺着焦渥丹的指尖传到梅栎清身上，从背脊升到了头顶。
梅栎清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