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时无话,安静了下来,张周旭心想自己该回去上课了,还没开口,正在擦车的张哥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张周旭的眼睛,声音特别温柔地道。
“旭,其实你不用给哥背锅的,哥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丢不起个工作吗?“
张周旭愣了一下,来只是担心张哥,可是现在心中却忽然有种忧伤的感觉,想起张哥每次开车送她出门,都会站在车附近等她回来的样子,进而想起上星期的演唱会,一拍脑袋把乱葬岗那头的众鬼都记起来了,想着只怕以后没机会去治它们,只好再求张哥帮帮忙。
“那就好,等会下午我上完课,还有事想麻烦哥一趟。“
“什么事?“
“上星期我跟马遥不是去过演唱会嘛,我还有点事要过去一下。“
张哥一听,并没有感到为难,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行啊,我找我二哥借部车就可以送你过去。“
“谢谢,那我回去上课了!“
张周旭笑着挥别张哥,转身便往屋子里面跑。
张哥跟张周旭、马遥相处了这么几年,每天接来送去好几趟的,其实心里挺喜欢这两个姑娘的,不是男女那种喜欢,只是类似于哥哥对妹妹那种单纯的爱护和喜欢,马遥是家,身份有别,而张周旭不一样,她除了不是家之外,还跟他一样姓张,在他看来这是缘分,所以他暗暗已经把张周旭看作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嘱咐一句,特别朴实。
“好好读书啊!“
张周旭已经一溜烟跑进去了,没有回答张哥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哥没有得很大声,所以压根没听到。
张哥摸摸自己的脑袋,穿过张周旭的背影,看进马家大门,带着惆怅凝望那道身影,声地了一番话。
“安童,以为我们终于相交了,谁知道其实我们还是两条平行线,你永远高高在上,我永远在底下仰望你。“
安童此时心里也很复杂,她想去安慰张哥,可是又觉得自己的安慰可能会让他更难堪,所以理智让她坐在原位上。
他们两个人都来自福建比较偏远的山村,张哥来自张家村,安童来自张家村旁边的另一条村,当时二人是上的同一个县城里的初中,就在同一个班里。
安童永远是第一名,班里第一名,校第一名,就连省统考也是第一名,而张哥虽不是倒数第一名,但也差不多,他不是不想,而是当时家里太多农活要干,他根没办法专心读书,天资又不算特别好,所以成绩很差。
安童性格内向,又专注读书,跟班里其他同都没怎么来往,而张哥虽然成绩差了点,但为人仗义又友善的,朋友很多,两人三年都在一个班里,愣是一句话都没过,来并无交集,后来却因为一场意外,让两条平行线有了交点。
在福建,这里的冬天相对北来是很暖的,极少极少概率会下雪,虽然不下雪,但在远离城市的偏远农村山区,冬天的寒冷还是不容觑,没有暖气和地热,他们只能靠意志力和衣物御寒,那里的人甚至为了生计,再冷也得出门干活,在冬天冷死饿死的人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也还有。
安童成绩一向极好,高中的老师都一致认为她有考上北大的可能,所以她的爸妈都对她寄予厚望,砸锅卖铁都要呵护这株不易长成的树苗,不用她干活,她只需要专心读书就好了。
那个冬天,初中毕业已经快三年,高考很快就要来了,安童是省最好高中的重点班里的尖子生,因为高中离他们村很远,所以她是寄宿的,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
张哥当年初中读完,放下毕业证就拿起锄头,帮家里干活,虽然十七岁的他还没资格领驾驶证,但他已经着开车,开得有模有样,农村也没警察查无证驾驶,他家里人希望他以后起码有个当司机的技术可以有两餐温饱。
那日,张哥驾驶着别人借他的货车在山路上开,准备帮老板把一些农产品运到隔壁村加工,谁知道他忽然看见路上有个人躺着,一动不动的,身上的衣服单薄得不行,旁边都是沙石泥土,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块木头。
张哥二话不就把车停在一旁,将人扶上车,把车门窗都关上,再把自己的热水壶往那人脸上、身上凑一凑,总算把人唤醒。
那是个瘦弱的老头,头发掉得几乎没几根了,他醒过来之后一脸迷茫,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晕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陌生人的车里醒过来。
“这是哪,我要回家……“
“老爷爷,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老头子看了看周围,大概是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于是指了指前面的山村。
“你人真好,我家就在前面的村子。“
“没事,我正好也要去那里。“
老爷子看着张哥这么大个子的伙子,忽然有些感触,起自己的女儿。
“我女儿今天放会回家,我得早点赶回去,给她做好吃的。“
张哥心想这老头子看上去有六十岁了,女儿怎么也得快四十,怎么还在上,不过他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开车。
老头姓安,这个姓在这条村里并不稀奇,鉴于他着急回家,所以张哥便先把他送到家,再去卸货,等他卸完货时候准备走的时候,在村口又看见那个老头。
老头子瘦瘦弱弱的,皮肤棕黑色,穿得单薄,站在冷风中像棵枯死掉的树,总感觉他不用被风吹几回就要倒下。
“安爷爷,你怎么站着了?“
张哥停了车,把头伸出窗口,朝那安老头喊了一声。
安老头一抖一抖,瑟瑟缩缩地走到车旁边,靠着车窗话。
“我等你呢,伙子,回到家想起来还没跟你道谢,一起吃个便饭吧!“
“大爷,你客气了,这没什么。“
张哥心想着大爷不容易,御寒的衣服都没有,自己怎么好意思还去蹭人家的饭菜,一心想着回绝,谁知道安大爷就是不依不挠,似乎非要把张哥请到家里去吃饭。
“正好我今天煮的菜多,一起呗!我家也不远,不耽误你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