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了半天，许是觉得自己这样也没人过来帮忙怪丢脸的，荀境掸了掸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打开那两个卷轴一一看了，秦王挠挠头道，“恭喜嫂嫂，贺喜嫂嫂”
言毕又觉得不对，“嫂嫂为何给我看这两张旨意？”
终于反应过来，荀境脸上闪过一抹愠怒，恍惚间倒叫人觉得好像是荀域站在眼前，“我阿兄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立这种西，戚夫人，你给王解释一下。”
他想着莫不是安宁生了什么忤逆的心思，想要寻他来给他们母子做挡箭牌，也封个什么混账摄政王的称号，让她名正言顺作威作福。
她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了，北国的朝政可不就是要被它把持着。
眼瞧他朝着自己走过来，安宁也不怕，指尖抚过左手腕上的珍珠手钏，月华之下，圆润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来并不起眼儿，可在荀境眼里却是能与日月争辉的象征。
“阿娘”喉头酸涩，那是他阿娘的西，他怎么也不会认错。
安宁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若不是荀域病着，或许她会有心思应下他这一声“阿娘”。
“你怎么有我阿娘的西，这是她留给我阿兄的”完自己就反应过来，荀境拍了自己脑门儿一下，有点儿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蠢，自然是阿兄给了眼前的女子，做定情信物。
这西比那圣旨上的几行字有分量，叫荀境对安宁多了几分认同。
“嫂嫂，我阿兄既然连这个都给了你，定是从心里就认定你了，你又何必逼着他写什么诏书，你们来日长，你总不能因为吃旁人的醋就逼他，何况这是你们俩的事儿，与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才那点儿灵光用尽了，荀境还是个傻的。
安宁气得无语，很恨道，“不是我吃旁人的醋，是旁人吃我的醋。”
将沈冷栀对荀域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安宁看着身边的男人额间青筋暴现，拳头也攥紧了，一副要去朝露殿与人搏命的样子，“老子灭了沈家！”
“沈冷栀是你阿兄的解药，如若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活这么久？”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我阿兄被她害了，还要顺着她来么？”
皱了皱眉，安宁也不知该什么好，兄弟俩这点倒是一模一样，倔得要命。
“缓兵之计罢了，现顺着她，待病情控制了，再惩处不迟，不然你是要你阿兄现在杀了她，然后被蛊毒折磨得不成人样，还是叫满朝武知道他身患重病，性命堪忧，荀境，你阿兄最看重北国的江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起来。”
他当然知道社稷对阿兄来有多重要，阿兄可不像自己这般闲散，用阿爷的话，长子胸中有大志，可堪托付。
“只是嫂嫂想要我做什么呢，你是知道我的，也没什么能耐，韩昭呢，要不要把他找回来？”想起那个在西边戍地做人马前卒的可怜，荀境盘算着把他弄回来。
“你以为韩昭真跟你阿兄闹掰了，他不过就是去给你阿兄寻药罢了。”
荀境听了有些失落，原来韩昭那子还是比自己先知道实情。
“秦王殿下现在要做的，便是在那些朝臣闹起来的时候帮着我，待到陛下好了，再把这江山安安稳稳地还到他手里。”
诚如他所言，他这个王爷确实没什么能耐，可却是陛下唯一的亲弟，兼而最擅长犯浑，朝中那些臣儒生最怕的就是他这种人。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我们正在想办法给你阿兄解毒，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不用我你也明白吧，他这几日还能挨着，勉强可以上朝，但后面就未必了，女人生子要十月怀胎，这一年的功夫，你阿兄不能理政，这些国事托付给谁？”
“外有韩昭，内有宋凤鸣，可到底都是外人，殿下要帮与那两道旨意一起帮着宫，震慑群臣。”
荀境听着，眉头深拧，正要应下的时候忽然道，“等等，你什么，什么怀胎十月，不是去寻药了吗，怎么还要向那女人低头，士可杀不可辱啊！”
“他已经出现幻觉了，我不想他冒险，韩昭的药寻不寻得回来还未可知，就算寻回来了，难保不像那个烧火的一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忍心看他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么？倒不如以退为进，先生下孩子，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若是孩子能解则罢，若是不能，定也可以去除大半蛊毒，到时候咱们再叫人想别的法子”
“你这想法我阿兄知道么，还是你已经”荀境朝朝露殿的向望去，那边灯火熄，莫名的叫他心里也暗了下去，“你算计他？”
“不然呢，要我眼睁睁看他未老先衰，看他再也不能骑马射猎，看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抱不动，未至而立便老态龙钟，一辈子窝在长信殿么，我不要做我阿姐，我可以替他撑一阵子，不能替他挡一辈子。”
她不要像从前的阿姐那样，孤身一人撑起偌大朝堂，更不想看荀域受苦。
不然她重生一世是为了更苦的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哪个神仙会安排这样的事情，存心只为折磨人。
荀境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在些什么，只觉自己应该顺着她，既能保住阿兄，也能保住北国。
“我听嫂嫂安排就是了，这段时间，你叫我往，我连西边都不看一眼的，只要我阿兄能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依你，不要对付那些老臣哪怕豁出性命，我也不怕。”
兄嫂两个站在胭云台眺望着远处的街巷，灯火连接，百姓安泰，他们要替荀域保住这一切。
望着她手上的手钏，荀境叹气，“这是我阿娘最喜欢的手钏，她死后阿爷便天天挂在身上，康家那时候逼得紧，阿兄宁愿叫阿爷带到地下去，也不让康映珠沾染丝毫。”
他的这些安宁都知道，故而也没接话。
“只是不知怎么了，后来有一日，他非要去阿爷那儿把西拿回来，那时候阿爷就像他现在这般，卧床不起，可是见他拿了手钏，还是高兴得把我宣到跟前儿。”
“他你帮我看看，你阿兄瞧上了谁家的姑娘，过几日我到了地下，好告诉你阿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