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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尘录 一八 繁星高照无人入眠,一弯新月几许怨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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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话是高大强的,他也在这院中,也自然把话听了进去,他犯下大错,想要做的事,也没能做成,在他自己看来,就似个废物那般!他要与乙一同过去,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有用之人!

    “你不知道如何寻那罗戎,我带你去!”

    这样最好,乙不用再四处打听,跟着高大强走便是了。只是高大强身形坟过明显,很容易暴露自己。

    高大强站起身来,腿脚有些不太使唤,月儿递了个草垫给他,让他坐下稍适歇息,作些补充。

    乙停下等待,高大强边吃边道,

    “这样的情况下,想见罗戎,必然不会容易!不过我还是有办法能够见着他!”

    乙问道,

    “他此时必然不会轻易见人,你又是杀了他亲侄女儿的凶手,他不把你杀了就算好的,如何还会见你?!”

    高大强回道,

    “大首领生前最后一位对过话的人,也许就是我了!所以,我兴许能够有些机会!不过千万要通过可信之人上报于他,否则还是没甚用处!”

    乙问道,

    “可信之人?还能有谁?”

    高大强咬紧牙关,回道,

    “铃儿,咱们先把铃儿寻着!”

    乙心头一动,这铃儿是那妇人的心腹,妇人是大首领的女儿,与他的叔叔罗戎自然不会陌生,因此铃儿自然也与罗戎相识,若是由她出面,二人要见到罗戎的机会当然会大增!

    乙回道,

    “我头一晚见过铃儿,她在大牢之外守着,也不知现在又去了何处!”

    高大强道,

    “我逃狱的消息应该也已经传遍贵州城了,所以,她也许正在四处搜捕我,若是被她见着,定是要了我的命,但我定能服她,待见到了罗戎之后,再让她取我性命!”

    乙看这天色已然不早,于是催促他道,

    “快些走吧,再晚了,只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高大强艰难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几下,稳住身形,慢慢挪动几步,那腿跪得太久,他又这般活动了一阵,才跟了乙出了门来。

    这夜里没有月色,倒是为二人隐藏行踪提供了便利,街巷每隔不远便有火光,人们聚集在那里为大首领守丧,哭声不断传来,仿佛是自己亲人过逝那般!高大强听了,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乙不住拍打他,这才让他稳定住心神!

    二人先行来到罗戎住处,门外已然挤了不少人,应该都是来劝谏拉拢的,可看这架势,这罗戎似乎不愿见任何人,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二人此时若是上去,只怕走不到跟前,便要被人拦下,对一见高大强,立马便要出手捉拿!

    高大强也知不可为,于是和乙一齐慢慢退了出去,来到一处安的地,这才商议下一步安排。

    乙道,

    “正如你之言,此处应该是进不去的,咱们还是先找到铃儿才是!”

    高大强道,

    “我早就了,你却不信,白走了一趟不是!”

    乙回道,

    “我也只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咱们现在又该去到何处寻那铃儿?!”

    高大强回道,

    “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咱们不必亲自去寻,只需回我府上,家中留守的下人绝不会少,他们也定然绝对会有办法联系到她!咱们便在家中等候便是!”

    乙问他,

    “好是好,可你回去之后,如何面对那么多人,如何面对你夫人的尸首?”

    高大强眼中含泪,毅然回他,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乙点头,又道,

    “只是这一路过去咱们得要多注意一点,我已然发现了几个暗哨,咱们行事一定心,莫让他们盯上才是!”

    高大强回道,

    “我知晓得,咱们快些回去才是!”

    二人心翼翼往高大强家中行去,一路上也是遇着不少暗哨,还好高大强熟悉地形,这才绕远过来,没有引起对注意。二人先进了白府,想要从这边翻墙过去,以避开高大府外的暗哨,可一进这大门,里面乱遭遭一片,好似被人清查过一般。二人慢了下来,确认无人之后才继续往里行去。乙心中感叹,白老真是睿智,早就为自己安排下了退路,他没有直接出走,离开这贵州城,只怕也是因那白尺还被关在牢中。不想这许多,乙帮着高大强,二人已然上到了墙头。高大强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吃惊,不由道,

    “这里,竟然直接能见着那边!”

    乙笑着回他,

    “你们在那边干的好事,我们便在此处看得一清二楚!”

    高大强张大嘴,被惊得不轻,乙翻身下去,把他晾在上边,他想跳下,可又怕引人注意,弄得十分尴尬。乙把长棍举起,高大强这才顺着棍子滑了下来。二人入了水塘,从外围慢慢绕了过去。

    这宅子之中,已然没了多少人,只是前院和堂前有些人在,高夫人的遗体停在客堂之中,四下布满了黑白长布,十来位仆人穿上孝服,为她守灵。乙二人趴在外侧柱前,看向里边,仆人们不时添些冥纸,不让那火熄掉!

    乙问道,

    “怎么,你不去拜拜?”

    高大强狠狠回道,

    “我才不去,贱人死有余辜!”

    乙摇摇头道,

    “毕竟是夫妻一场,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如此!”

    高大强道,

    “我与他成亲已有十年,真正相处的日子不多,哪有什么夫妻感情!”

    乙呸了一口,回他道,

    “原来是你在外边风流,冷落了她,她这才去勾引他人!”

    高大强道,

    “我没有,没有!”

    这一声稍稍大些,差点儿没把对引来,二人收回身子,等那边再无动静,这才又回头继续观察。

    高大强问道,

    “干嘛不直接过去?”

    乙磕她头一下,回道,

    “你看看这里边有没有信得过的,我总感觉你得到的那消息,也是他人故意透露于你,所以我怀疑,你府上有内奸!”

    高大强作思考状,回道,

    “这,这不应该吧!那,那个,送纸的那个丫环,她是那贱人的传声筒,一向深得贱人的信任,找她过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乙点点头,那丫环也只十五六岁年纪,长得聪明得很,乙见他送了纸出来,又要去取些什么西回来,乙二人跟了上去,待到穿行过一条隐蔽之处时,乙伸出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往里一收,悄无声息隐入了黑暗之中。丫环被吓坏了,整个身子瘫倒下来,一点儿也不敢动弹,好像连呼喊也都忘了。乙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怕,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为了夫人,请你务必保密!”

    丫环在点头,乙能够感觉得到,又轻声对她讲,

    “咱们换个地再!高大强就在我身边,你可别叫唤出声!”

    丫环显然被惊得不轻,身子也是颤抖不止,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乙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跟着高大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有那么一点儿星光,在这夜中待得久了,也能看得清楚!乙放开手来,丫环也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过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两边,怕乙二人会对她不利。

    乙轻声道,

    “姑娘,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姑娘点点头,仍旧不敢发出一言!

    乙轻声道,

    “我们需要你帮忙找铃儿回来,高大强与我在一起,你与她了,她定会来找我们!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丫环疑惑的看着这,好似有些疑惑,乙又道,

    “就只这些,这事与夫人和大首领的死有莫大关系,可是马虎不得!听懂了么?”

    丫环思虑片刻,连连点头,乙拍拍她肩头,又道,

    “好,我们在隔壁白府等她,请她务必确认是独身一人过来!我以高大强的性命担保,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丫环抿起嘴来,目光十分坚毅,提起一手,指向一,乙点头,她提起裤管,跑着去了。刚一过去,便遇上一人,两人差点儿撞上。

    “慌慌张张的,干嘛去了!”

    那人这般问她,丫环回道,

    “那边太黑,我刚摔了一跤,起来觉得好怕,所以跑快了些!”

    那人呸了一口,又道,

    “快滚快滚!”

    也不知这人是何身份,这丫环怎么也算得上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却是被她这般吆来喝去,兴许是嫉妒曾经她颇为受宠罢了!

    那人又探头探脑瞧看一阵,这才转身飞跑回去。乙二人待一切恢复了平静,这才又折返回去。回到那梨树之下,二人坐在石凳之上,乙取出酒来,二人轮流吃着。这石桌子来好好的,此时已然裂开,不成形状!

    高大强闷坐不语,乙心头也是疑虑重重,

    “我高大强,你子就没有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高大强闭上眼来,良久才睁开,

    “我想了想,好像一个也没有!”

    乙叹了口气道,

    “你家不是高家大族么,难道都没人来巴结你?”

    高大强摇头道,

    “就因为是大族,所以来巴结的人,几上都只考虑利益,不为交往。再有,我这样子,又有几人真心待我?我那日怒火冲错头脑,也是把这些年的气撒了出来,所以才会下手杀人!”

    乙把酒囊递于他,他接过大喝一口,像是在用酒消愁那般!乙把酒囊夺了过来,又道,

    “你可少喝一些,咱们还有正事要作!至于你的事嘛,我也知晓的,人在面前不敢你,可在背地里,也都拿你笑取乐。不过还是有人关心你的不是!”

    高大强过来抢酒,乙手一抬,他便再够不着,

    “哪里会有,每个人都是一样,就连我的父母看我时,也都是异样眼光!所以,我早就习惯了,我让自己忙于兵事,有时一走,便是一两年,我有正事忙,便把这些烦事给放下,心中也会好受一些!你看看我的身子,够结实的吧,也是我每日练习,才会有这样子!”

    乙笑道,

    “我第一次见着你时便已知晓了,可惜啊可惜,在绝对的高度与力量面前,你这一身筋骨,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无!”

    高大强疑惑问他,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何时候?”

    乙也未隐瞒,将之前山中的两次相遇,这墙上偷瞧,以及偶遇那罗平、与那兵将喝酒之事一齐告知于高大强知晓,高大强听完,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他不敢出声,只是张大嘴来哈哈直乐,双手也都攥得极紧,脸色憋得通红一片。乙看不过去,把酒递给他来,

    “好了好了,还是让你喝酒好了!”

    高大强有了酒,这才止住了笑,乙拍拍他肩膀,认真道,

    “高大强,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我倒是满欣赏你的!”

    高大强疑惑看他,

    “这又是为何!”

    乙回道,

    “你能够一直跑那么长时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了!我有时在想,若是我成了你这样子,是否能够做得比你好?呵,绝不可能,我可能连行走江湖的勇气都没有了!若是还有他人有你的这翻经历,只怕也会杀人泄愤!”

    高大强停了下来,看着乙发呆,他竟是流下了泪来,

    “多谢,多谢你!”

    乙笑着,又把那酒囊夺了过来,

    “你瞧,咱们也算得上是共喝一杯酒了!待这一切平定下来,若是还有命在,咱们再一齐喝个痛快!”

    乙举起酒囊喝酒,里边竟然已然空了,

    “呵呵,你这高大强,竟然把酒喝完了!下次,你得请我双份儿才行!”

    高大强哭着回他,

    “我若还有命在,请你十份儿也行!”

    二人一齐轻笑,却听得一女子声之声响起,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死到临头,还想着喝酒!”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嗖的一声,直直插向高大强的喉头,高大强眼都未眨一下,看那剑来,乙也一点未动,那剑临近之时,却是立时停下。

    “呵呵,胆子也是大了不少!高大强,你让我好找,我今日便要将你砍成肉酱!”

    这女子正是铃儿,乙注意到她只是一人,她若是听了那话,定然不会随意杀了高大强,这一下,只怕也是想要试探他一番,吓吓他罢了!

    乙笑道,

    “你不是要杀么,怎么停了下来?!”

    铃儿那剑轻轻一挥,在高大强的喉头划了一道伤口,那伤口不至于要命,但也不会让他好受!高大强受了这么一下,未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回她,

    “铃儿,我的命就交给你了!不过,希望你等我们把事部办好之后,再来索取!”

    铃儿收了剑,回他,

    “好,我先听听你有什么话!你,夫人是不是你杀的!”

    高大强点头道,

    “是我,不过,咱们先夷人叛乱之事吧!”

    铃儿有些激动,只道,

    “不,不,你先与我夫人之事!”

    高大强咬牙道,

    “你们如此欺负于我,我就不能有些脾气么!我现在想起那口大缸,气都不打一处来!我在里边呼喊半夜,竟是没有一人前来救我!后来,那雨下得好大,呵呵,还是无人来救!还好我平日也在水中练习,熟识水性,才没被它淹着!也正是因这雨,助我逃脱出来!我把佩刀取了出来,潜入了那贱人的房中,她睡得正香,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我手起刀落,一刀便把她的头给砍了下来!然后取了一条绳子,把拴住他的头发,挂到那床头之上!我终于杀了她,她这个在背后负我的臭女人!”

    高大强这些话,模样有些可怖,似是变了个人那般!铃儿听得咬牙切齿,不过还是听他完才回他,

    “你这恶贼!你好生想想,自从你们二人成婚之后,你有几时着家?!夫人几乎日日夜夜独守空闺,她有多难,你可曾想过?!”

    高大强恶狠狠道,

    “所以她就背着我去与别的男人乱搞!呵呵,笑话,笑话!起初我听人话,还不相信,可当我亲眼见着,如何能忍!”

    铃儿哭笑起来,泪水不住涌出,她的脸似是被水洗过那般,支支吾吾话,

    “你一去就至少半年,回来之时,只待三五日又走!夫人让我约那些男人过来,在那日之前,却是从未让他们得手过!她做这些,也是想被你听见,你若赶回来,也能多见上你一面!她不要自己的名节,却是换不回你一丁点儿的关心!可笑,直是可笑!夫人总这般做,让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个荡妇,她心死了,也就再无所谓了!嫁给你这么一个贼,夫人对你没有丝毫嫌弃,却反受你这般侮辱!若是换作我,我早就一剑将你砍死了!”

    高大强双眼通红,又狠狠道,

    “那日我亲眼所见,难道也是假的?!那猪一样的胖子,她,她竟然,竟然……”

    铃儿低头,大哭不止,这哭声极是凄惨,听得乙也是双眼含泪!待那天边月儿冒出头来,又笑弯了腰,这才抬头话,

    “那个,那个还不是为了救人!这该死的老天,该死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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