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
高采倒在地上，肚子痛的如刀绞，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肚痛，也不是横在脖子上的雪亮钢刀，而是刀疤脸的那一句：“你是奸细！”
高采自认绝没有露出破绽，这支山西商人从来到下都不可能知道他锦衣卫的身份，因此他断定，刀疤脸不过是在试探他。
“你什么？什么奸细？”高采一脸惶恐，捂着肚子，用山话回答。
“还不承认？老子砍了你！”刀疤脸面目狰狞，举刀就砍。
“啊！”
高采惊慌大叫，狼狈不堪的闪躲。
刀锋贴着他的头发掠了过去。
“杀人拉！救命啊！”高采滚在地上，吓的又喊又叫，手脚并用的向外爬，任谁看起来都是一个胆怕事，一辈子没见过刀血的农民。
刀疤脸没有追他。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踩住高采，用绳子把他捆起来，押回房间内，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家！”高采连连哭喊，想要挣脱但却又挣脱不开，只能向山羊胡求救：“秦师爷，救我啊！你雇我当马夫，可没要杀我啊！”
山羊胡秦师爷板着脸，冷笑：“还救你？我都被你害死了，除非你出是谁派你来的？”
“谁也没有派我呀，我就是想混口饭吃。”高采眼泪都下来了，又向少家求饶，磕个头：“少家，放我走吧，这活我不干了。”
少家冷冷喝茶，看也不看他，仿佛他根不存在一样。
“别装了，我们少家见过你，你根就不是逃荒的。”秦师爷走到高采面前，背着双手，叹口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如果顽抗到底，我们就只能送你上西天了！”
高采心头微微一震。
他早就知道这番变故是因为少家而起，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位少家，当然了，这并不表示少家没有见过他，毕竟他在锦衣卫十几年了，穿着飞鱼服稽查山西商队的事情，也有过那么一两次，难道这一次是巧了，真遇上“故人”了？
高采心头有点凉。
“跟他废话干什么？”刀疤脸怒喝：“直接杀了就完了，管他是谁派来的？”
秦师爷不理他，目光看着高采，叹息道：“还不吗？”
“救命啊！救命啊！”
高采只是喊救命。
如果少家真见过他，并且知道他锦衣卫的身份，那他没什么可的，只能恨苍天无眼！
“割他一只耳朵。”秦师爷冷冷。
刀疤脸立刻冲上来，左手揪住高采的左耳，右手里的尖刀就往耳朵根子上切，一边切一边狞笑：“子，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鲜血喷出。
高采嘶声惨叫，但四个护卫死死按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
刀疤脸残忍大笑，眼看高采的半个耳朵已经被他切离……
……
京师。
朱慈烺离开神机营之前，最后巡视的一个地是弹药库，一旦开始强化训练，弹药会大量消耗，但就如李顺所，神机营现在储存的弹药，实在是不多。
每个月，神机营都会到火药局领取当月所需的火药，共计一万斤，这一万斤是神机营的训练火药，如果是战时，一次最多可领取十万斤。火药领回来后用陶罐盛放，心封存，防止受潮或见火。
如果火药的质量够好，一般来，存放两年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吏治**，内监局的太监们比官们更贪婪，每一月领来的一万斤火药，不但数量不足，质量也无法保证，要想打出火枪应有的威力和距离，火药就必须多装一点，加上阳武侯薛濂又贪墨火药钱，因此，神机营的火药库，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
魏闯心翼翼的抓了两把火药，放在朱慈烺面前的木桌上。
一把是军士选出来的好火药，一把是原先的次火药。
两把火药乍看差不多，但细看之下，差别却有很多。
好火药颗粒比较均匀，大比较一致，颜色也较深一点，次火药则相反。
照朱慈烺前世看到的资料，火药的最佳配比，硝、硫、炭的比率为75％、1％、15％，如果是炮用火药，则应该是78％、8％、14％。火药是华夏四大发明之一，明末以前，甚至明中期之时，大明的火药制造技术还领先欧洲，但到了明后期，大明的火药制造技术已经落后了。虽然75，151的火药配比，在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有清楚记录，但在实际制造过程中，却常常会变成8:1:1的比例。
两个原因，第一，硝的提取煮炼工艺存在着相当程度的损耗，为了减少制作过程中的损耗，只能多添加硝以保证最后产品接近理想配比。
第二，因为部是手工化生产，称量工具也不甚是标准，多一点少一点，看师傅的心情，常常同一个作坊，同一个师傅生产出来的火药，威力也会有细的差别。
这就导致士兵在使用火枪时，宁肯少放火药，也不愿多放。少放威力，打的近，但放多了，那可就要炸膛，士兵身就危险了。老实兵少放一点，滑头兵干脆少放一半，反正一枪打出去，见了响就好，至于打没打到敌人，谁管他呢。
怨兵吗？
其实不能完怨，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是人的能，不能要求士兵冒着炸膛的危险去填充火药。
这也是明军火枪兵不能发挥威力的原因之一。
而同时期的欧洲，已经开始火药生产的标准化，从提纯、粉碎、拌和、压制、烘干，各种流程已经接近于近代厂房化的生产，同时，捣磨机、碾压机、造粒磨等各种借助水利或者畜力的机器，也开始逐步出现。
因为实现了标准化，所以欧洲的火枪兵还少有炸膛的苦恼，只需要按照标准填充火药即可。
朱慈烺是穿而来，很清楚的知道这中间微差异和由此而造成的巨大鸿沟，要想展现火枪威力，火药标准化生产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这也是朱慈烺要把兵仗局、火药局、连同铸炮厂一起拿在手中的原因之一。
“每次你们都要挑选吗？”朱慈烺问。
“是，不然火枪威力就发挥不出来。”魏闯回答。
朱慈烺点点头，转身向外走：“都给我包起来吧，我要拿给火药局的管事太监看，对了，铅弹也给我包上一把。”
上马离开神机营，田守信声的提醒：“殿下，快到午膳时间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朱慈烺笑：“不急，我还得去见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