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们有可能都被欺骗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阴谋。”帕楚靠在墙边,尽力地回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杀害我妻子的人不是卡里克,更不是你们……而是第四拨人。”
“第四拨人?”
“对。你和你的同伴是第一拨,卡里克那三个赏金猎人是第二拨……我和我的妻子算是第三拨是被那个家伙挟持进来的。”
“而第四拨人指的就是他,事实上一切事情都在那个人的计划当中,他早就设计好把我们全都困在这里然后一网打尽!”
月樱感觉有股浅浅的寒意正沿着她的脊梁骨往上窜,她这才回想起来这里竟然有如此多巧合的地方:威廉潜水探查到地下宫殿、诺利卡里克出现、自己正好救下帕楚……一切都像安排好了那样,就等着猎物自己往里面钻。可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所做的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是看出了月樱的疑虑,帕楚说,“反正……当我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你见过他?他的外貌特征是什么?”月樱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但帕楚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失望了。
“不知道,那个人一直蒙着脸,我看不出任何特征。”
沉吟片刻,月樱又继续问:“你还有什么其他情报能够提供吗?例如说:那个人的具体实力、他与这所宫殿的关系之类的。”
帕楚苦笑道:“就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他用出全部实力呢?……不过如果他可以把我和我的妻子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带到这里来,想必也不会是普通人。”
“对了,还有件事我没说。”帕楚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但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那是我的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说。”
“……我,我看见他可以操控这个迷宫。”他低着头,声音还有着明显的颤感,“就像做梦一样……所有的通道、墙体都随着他的命令移动……他说向左,它们就向左;他说向右,它们就向右……他就像这里的皇帝,这里则是他的领域。”
月樱有些发愣,因为帕楚所说的事情,好像威廉也都能做到,莫非威廉与那个神秘人之间,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还是说,威廉就是那个神秘人呢?
不!这不可能!她摇摇头,甩开了那个危险的想法。威廉可以操控迷宫是不假,但帕楚被带下这座宫殿的时候,威廉还正和自己待在一起,显然不可能做到。真是的,自己怎么会怀疑他呢?
月樱叹了口气,可这种念头越想甩掉就越是无法摆脱,刚才她对卡里克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那时候她确实没有完全听懂卡里克的每一句话,但雪莉尔教给自己的词汇量也足以让她理解大致的内容……但那之后自己却撒谎了,甚至没有过犹豫和思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自己没听懂……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也算是一种逃避,自己本能地认为威廉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才下意识地排斥那个念头。
但是现在呢?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月樱知道自己和威廉之间仍有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源自两人的内心,月樱是因为自小就在竞技场中生活,为了保护自己,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了一座隔离他人的屏障;但威廉心中也同样有着一座类似的屏障,月樱不知道它形成的原因,但她能直观地感受到那道屏障的牢固简直像是一座锁死的牢笼!
威廉杰斯坦……她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
鬼使神差地,月樱的视线重新扫过了那幅由威廉手中得到的地图。那上面的信息虽然已经摸索出了大部分,但如果仔细分析,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背面。对了,背面有什么?
她似乎刚想起来这一点,右手一摆,便把地图的背面展现到了前方,而就在这一瞬间,月樱愣住了那上面有着几行歪歪斜斜的留言,形如狗爬,缭乱无比,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威廉的笔迹:
道歉!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写下更多的计划但你一定记住,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以保命作为第一要务,我一定会来找你。除此之外,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放开手脚去做吧!
……
像是炽烈的阳光突然穿透了心上的冰层,月樱咬着牙,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虽然这种程度的话语仍不足以让她完整地敞开心扉,但威廉的这份保证却也让她放下了心中的负担。
是啊……我为什么要怀疑这个把我从苦海中救出来的男人呢?自己之所以愿意跟着他,难道不正是因为他身上那种从未见过的神秘吗?既然当初选择了追随,这样的屏障与挫折,自己也该能承受,更何况,还有着这样的一份保证……原来,你从没想过要抛弃我吗?
“谢谢……”许久,她才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话,但眼泪却没有止住,于是她连忙转过一边,擦拭干净了。
“你这是……怎么了?”帕楚感觉到好像气氛有些不对。
“没什么,我们出发吧。”
“去哪?”
“这里,”月樱手指向地图中的一片空白处,那是最显眼的位置,其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叉,“虽然我们不知道那人所求何物,但毫无疑问,他想操纵我们,把我们带入深渊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先行进入他为我们设置的“陷阱”。尘归尘,土归土……我会在那里对付他的。”
帕楚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那里?更何况……单凭我们两个人,即便拼了命,也不一定能赢。”
“假使如你所说,那个人可以任意改变迷宫的布局但是没有迷宫的地方呢?他还能做到这一点吗?所以这片空白区域就是他控制力最为薄弱的地方,他必须得在那进行布防。”
“我明白了,”帕楚强撑着站了起来,“所以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在他完成最后的布局之前把他杀了!”
“没错,”月樱低声回应,同时把视线投向了远方的无边黑暗处,“而且我们也不止两个人……我相信,他,一定也会来的。”
……
而此时此刻,被月樱寄予厚望的威廉却陷入了与诺利的苦战。密道内,兵器碰撞产生的火花频频闪耀,一旁淡绿色的风刃与风盾交相辉映,依稀可以照出两人的面庞。
短兵相接,发出碰撞声。随后他们又很快分开,倚在墙边,短暂地休息。
“要不要聊聊?一直打还怪累的。”威廉趁着这难得的间隙说起了话。
“呵……我和我弟弟不一样,没那么容易被你激怒。”诺利把长枪靠在身边,“不过既然这样说,是否代表你已经没力气再继续战斗了呢?”
“那要不要试试?”威廉挤出一个笑容,眼神中的锋芒转瞬即逝,“我休息好了,来吧!”
话音刚落,他原处的地方只剩下一道残影,而真身却已冲至诺利面前威廉的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了数倍!
诺利显得有些从容不迫,他轻巧地闪过,仅一瞬间就藏匿至黑暗中。威廉只能依稀看见一道鞭影。
鞭影?那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因为诺利随时可以自暗处发动攻势,威廉不得不摆起了防御姿态。
“你看过这些壁画后有什么感想吗?”他对着四处的黑暗喊道,“反正我是觉得壁画的作者有些古怪。”
“不得不承认,有这种祖先实在是令人作呕。但没办法,这就是命,不是吗?凡人为了一点小利斤斤计较,可我只要拿到那个古怪的祖先的遗产,我就可以临驾于他们之上当然也包括你,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呢?”声音遥远迷幻,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威廉无法分辨出他的位置。
“悲哀倒是算不上,毕竟你又不能保证一定得到那个什么破遗产;再者说,维尔泽斯遗产又会是什么呢?古货币?还是他的欠条?难道你还要帮他还吗?”
“你个白痴!你以为它可以用价格来衡量吗?那可是神的遗产,荣耀的圣光!”
“一切事物都有它的价格,你想要什么?亲人的温暖?他人的尊重?还是绚美如画的爱情?这些我都可以买给你看!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威廉摊开双手,毫不在意地说。
“我要的是力量!”诺利的身影一闪而过,长枪则顶在了威廉的胸前。威廉发动悬浮术,双手紧抓枪头,身体倒飞出去。而他的背后,是密道的尽头,诺利的计划就是把威廉钉死在那!
“你有感受过被欺辱的痛苦吗?你有感受过因为偷一块面包就被吊在城墙上任人鞭打的绝望吗?你有感受过在凄寒苦雨的夜里只能与弟弟相拥取暖的无能为力吗?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得到至强的力量,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所谓,我定要让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追悔莫及!”诺利在密道里叫喊着,施力的双手青筋暴起,到密道尽头十余米的距离竟然瞬间穿越,长枪深深地插入墙体,钉死在那。
但威廉消失了。
“飞……飞行术。”诺利低声自语,而威廉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身体悬浮在空中。
威廉飞起一脚,将诺利踹到一边,同时拿起刀对着他迅速劈砍了三次,每一刀都力度极大,每一次都砍在同一个地方。诺利只得勉强抽出枪杆抵挡,可他没想到底下还会甩出一记飞踢,这一脚正中他的面部,踢飞了几颗牙齿,也击碎了他的梦想。
“该死!”诺利缩起身子,靠在墙角,枪杆也甩到了一边。
“沉湎于追求无尽的力量,自以为整个世界都和自己过不去;放不下自己怯弱悲惨的童年,就想把遭遇强加在别人身上;积攒了太多似是而非的仇恨,以为无边的暴力才是自己的归宿。你这种人注定要失败!”威廉平淡地说着,手持刀慢慢逼近了诺利。
“呵呵……威廉杰斯坦,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这世界本质就是如此残酷,”诺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睛直视着威廉,“如果你想活着,就要变得更强,杀掉一切挡着你路的人就如同你我现在。今天,我们二人,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是吗?可我并不在乎胜利与否,也不在乎到底要不要取走你的命,难道即便这样,你也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我没那么虚假,也不会如此仁慈……毕竟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这时,诺利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威廉杰斯坦,你不该松懈的,在这个故事划上结尾之前,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真正的力量!毋庸置疑,是我生,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