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桓紧了紧衣领,在餐桌上足足笑了一个半钟头的他还在笑。不是想笑,而是笑得僵硬了。笑得不知道脸上是何表情。
苏桓回去的时候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坐地铁。地铁人多,人一多,众生百态。有老人孤独地坐在角落,也有慈祥的母亲怀抱着自己的孩子。但居多的,都是疲惫不堪打着盹的上班族。在都生存,往往要比在地方城市生存付出更多的艰辛,才能获得同等生活质量。
苏桓独自坐在角落,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正常,并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多大抱负的男人。否则要是他动用自己一切的人脉和资源,他完全有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
就算他胸无点墨。对深奥的金融知识一窍不通。只要他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就能让钱自己生钱。身价过百亿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可惜苏桓生性散淡,总是活在自己狭小的世界。觉得有碗饭吃,有杯酒喝,人生就臻于圆满了。鲜少去琢磨人这一辈子要赚多少钱,要有多高的地位才算成功。
他想的只不过是能配上燕佳佳而已。
看众生像是缓解心情的好法子。看多了世间疾苦,人的灵魂总会得到短暂的升华。不再抱怨,也没资格去埋怨生活。和世上多数人相比,每个人的生存环境和生活质量都是不错的。起码维持在及格状态。
坐了近一个钟头的地铁,苏桓走出地铁站,在路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干。
脸上自然的就露出了笑容。不是餐桌上的僵硬笑容,而是真诚的,坦然的,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笑容,来自于肺腑。
回到家时已经六点半了。燕佳佳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她怕苏桓吃的太油腻,所以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份水果沙拉,放在餐桌上等他吃。
苏桓换了鞋,一边端着燕佳佳精心制作的沙拉,一边走向沙发前正在看实况足球的耿春海。
“哪队赢了?”苏桓笑着走过去,把水果沙拉递给耿叔,顺便单手帮他捏了捏肩。
耿春海放下遥控器,用还算徐缓的口吻回应苏桓的按摩:“反正不是国足。”
“嗯。”苏桓笑了笑,感慨道。“一会儿饭就好了,您先吃点水果垫吧垫吧。”
耿春海微微回眸,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并不那么明亮的苏桓。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只是说道:“去帮我泡杯茶。”
“好的。”苏桓微微一笑,脱了外套进厨房沏茶。
干净利落地泡了壶茶,苏桓端着大茶壶回道客厅的茶几前。而此时,耿春海也关了电视,放下了遥控器,陪苏桓一同喝茶。
和往常一样,苏桓总喜欢在没事儿的时候和耿春海聊些毫无营养的话题。耿春海也从起初
因为球赛输了的沉默,到后来的慢慢缓和。自顾自地喝着杯子里的茶。
处于很多种因素,苏桓没有主动去提王家的事儿,他找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去聊。聊得眉飞色舞,其乐无穷。像一个还在象牙塔里呆着,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他的演技精湛极了。逼真到足以令旁人以为他刚刚中了头等大奖,奖金够他花十辈子。耿春海不善常敷衍别人,他也不屑于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自己。
历经风雨数十载的他拥有一双火眼金睛,能看穿许多在他面前演戏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亲疏远近。
哪怕苏桓掩饰得极好,也并没刻意去忽略王家。甚至,在他刚刚说过的话里,还主动提到之前那晚自己跟王淼淼的
的初次见面呢。
但苏桓还是被耿春海一眼看穿。比看穿旁人更轻松,更简单。
没人可以在家人面前演戏。就像一个明明正在承受苦难的孩子,哪怕他或她曾斩获了全球最顶级的演艺大奖。
但在亲人面前,他的一举一动,所有刻意而精湛的掩饰,都仿佛国王的新衣,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便瞒住了,也只是亲人不忍心去揭穿而已。
“王淼淼给你脸色看了?”耿春海微微翻身,目光清亮的注视着苏桓。
喋喋不休的苏桓闭上了嘴巴,表情颇为诡谲,但并不凝重。
“没什么。”沉默片刻的苏桓出声说道。
“没什么?”耿春海怎么可能信苏桓的这话。
不过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无法预估到这样一个结果。王淼淼居然敢给自家孩子脸色看?
在的预设中,王淼淼或许并不中意苏桓。今天的这顿饭很有可能是敷衍他。也有可能是缓兵之计。但他绝难想到,王淼淼居然敢明着摆脸色。
为什么?耿春海感到困惑。也完全无法理解王淼淼的行为。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款待江白月。”苏桓十分含蓄的说道。
耿春海微微蹙眉,但眼神依旧清冷:“江白月明里招惹你了?还是暗地里给你使绊子了?”
在他眼里,江白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虽然自己的确不止一次夸过他很优秀,但再优秀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苏桓才是他的亲人。
要是江白月敢对苏桓不利,他这个做家长的,自然不能坐视自家孩子被人欺负。
“他昨晚就跟我闹得很不愉快。”苏桓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怕他又出言不逊,扫了吃饭的雅兴。”
耿春海没有再问下去。也无需再问。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苏桓。知道苏桓是什么人。他在乎被人说些吗?他不在乎。他是一个把面子当成至关重要的男人吗?他也不是。
他去,就是为了给王淼淼一个面子。不想跟他搞得太僵。他
又如何会在乎一个外人嚼舌根?更何况,在王淼淼面前,江白月敢多嘴吗?
但此刻,苏桓却用如此蹩脚的理由解释了自己心情不快的原因。
耿春海何等聪明智慧?
纵使他没有亲临现场,也能把这个为江白月筹备的饭局琢磨得一清二楚。包括每个人的反应,和心情,乃至于动机。
他同样知道苏桓这次去,承受了他所能想象的最坏遭遇,最令人指的冷暴力。
即便他不在场,也如同就坐在苏桓身边,看见了他的彷徨与不安。看见了他的落寞与无奈。
他的心中瞬间生出一团火。连绵怒火!
你要么就别来请人,要请就得把人给我伺候好了。请过人去后又弄出这么一出。真当我们是面团——可以按照他王淼淼的喜好,随意揉捏吗?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以为谁都想沾他的光?
耿春海的双眸中闪烁着寒光,难以遏制的怒意喷薄而出。
“一个土埋半截的人了也好意思对你们这些小辈如此行事?”耿春海目光阴寒的说道。“他以为你要求他帮忙?想要从他王家得到恩惠?”
“还是说他是为了之前新收的那条狗而向你撒气?”耿春海越说越怒。“大过年的,本来不想发火来着。可这却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耿春海忽地拍案而起。杀气腾腾。
“他当我耿春海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