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那天下午, 庄尘煦从京市赶了过来。
“今天的考试不考也没关系,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庄尘煦带着他订好酒店，强打精神道：“明天还要早起参加葬礼, 别太累。”
庄尘煦对上庄深那张过分平静的脸, 叹了口气。
他知道庄深不亲近赫家长辈, 在庄深心里，他觉得赫娴的死和他们家族有关。
庄深淡淡地点了点头, 在房间里休息。
语文和数学考得早，老师改卷也迅速, 第二天已经全部改完。
办公室里, 语文和数学老师都在电脑前等待着成绩单发布。
马平椿坐在座位上和另外一个班的语文老师说：“听说这次语文卷就一个作文满分, 我一听, 不就是我改到的那张吗？那个学生字好看又有文采, 不打满分过不去。”
那个老师回：“这次作文能打满分，那他的总成绩应该也不错, 待会看看全市最高分就知道了，我们班那几个语文好的差点没做完，就因为前面的题太难，这次的难度是有些过。”
众人议论几句, 大群里有老师说：“我刷出来我们班语文成绩了！大家可以进去看, 系统有些卡。”
马平椿非常期待地点进系统里, 上次年纪最高分就在他们班上，这次也很有希望。
电脑屏幕刷新了很久之后，慢慢显示。
她从他们班第一名开始看。
语文125, 班级排名一，年纪排名2。
马平椿一愣。
他们班第一居然只排到了第二名？！
不过这个成绩也不错了，马平椿忍不住往旁边看了几眼说：“我们班这次还是不够好，最高分才125，你们班呢？这次最高分在哪个班？”
旁边一个实验班老师说：“也不在我们班，我还以为第一在你们班！”
那个看过庄深卷子的一班老师接道：“那这次最高分肯定在十班，我上次看到十班做最后的考生卷面非常优秀，是他的话就没错了。”
马平椿一愣，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怎么可能？倒数第一我还不知道？就是之前总是打架的庄深，他上一次的语文试卷都是零分！你说他考第一？”
一班老师若有所思道：“那就难怪了，他是不是故意考零分？”
马平椿都要被他气笑了：“话不能乱讲，他成绩就是那样。”
不说以前庄深的劣迹累累，就按他上课的表现来说，能考第一？
马平椿忍不住催促唐慧道：“你进去看一眼，让大家看看你们班庄深的成绩。”
唐慧知道马平椿又想揪着学生成绩说笑，不急不慢地进去，目光落在第一页。
她看着排名第一的成绩，猛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马平椿见她呆愣，以为是学生成绩考得太差，因为他们班上这次也有不及格的人，掉尾班更不用说。
“唐老师，你们班怎么样？唉，我们班这次第一连一百三都没有，还有一百分以上的人也不多，这学生成绩可真够我操心的……”
唐慧盯着屏幕移开，随后慢慢地、非常正常地笑了起来：“哦，还行吧，我们班庄深考了一百五，全校第一，全市第一。”
马平椿脸上讽刺的笑容僵住，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能！庄深怎么可能考一百五！？”
唐慧肯定在撒谎！
然而唐慧电脑桌上显示的成绩，一下子刺穿了她的猜测。
第一行上。
庄深的150后面，跟着三个1。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全市第一！
马平椿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其他班老师也围了过来，啧啧称奇：“这个庄深怎么回事？突然爆发啊，唐老师是不是给他开小灶了？”
唐慧笑容温和道：“哪有，我就是照常教、学生自己努力学，可不像有的老师，连一点知识总结都不愿意拿出来给学生。”
“不可能，绝对有黑幕……庄深怎么可能考一百五？做梦呢！这次试卷的难度，他别说及格，一百五？肯定是偷到答案了！他们家有背景，提前拿到了答案！”
她班上的学生没有第一就算了，这个第一还是曾经顶撞她、她最厌恶的学生。
马平椿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班老师坐在旁边，闻言抬头回道：“我上次特意站在他旁边看了很久，这个学生做试卷不慌不忙，知道我在旁边也毫不慌张，不像是作弊的。你说他考零分？那这些答案总是要背下来的吧？一个真正倒数实力的学生，不可能用那么自信又快速的手法答题，除非他，之前一直在藏拙。”
马平椿还是无法认同：“这次难度这么大，考满分就是不符合常理！或许他一直在准备，背得滚瓜烂熟！”
徐学海围观了这么久，摇了摇头，忍不住插声道：“我们班庄深之前应该是藏拙了，他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不多说，但很有可能是家庭原因，他之前才故意考倒数。”
“而且马老师，”唐慧对着情绪激动的马平椿弯着嘴笑：“你说全市唯一一个满分作文是你批的？那不就是庄深的卷子？”
马平椿浑身一僵，猛地想起这茬。
对，她给了唯一一个满分，而庄深考了一百五。
那就意味着她非常欣赏、各种夸奖的作文，是庄深写出来的！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讽刺的了。
马平椿连忙掏出手机，对着上面字体优美、干净整齐的卷面，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是庄深的字？他以前的字明明和鬼画符一样……”
“学渣永远装不了学霸，但学霸装学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一班老师轻声说，“我不想写好的时候，也能写出一手烂字，所以马老师你还是歇会儿吧。”
马平椿握着手机的手都气得发抖，她原本还想把这篇作文打印下来给全班人传阅，现在多看一眼都眼红。
马平椿死死捏着手，还是带着最后一丝怀疑：“不行，等庄深回来，我一定要再试试他……”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否则难以平息。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个语文极其优异的学生。
她还将这个学生，亲手推给了别的老师……
第二天的葬礼上，庄家也来了几人，其中就有庄辉业和庄若盈。
庄深和其他几个晚辈站在前面，与庄家隔了不少人，等到要结束时，庄深才发现他们的存在。
赫家一行人里，那些不怎么难过的人都会装装样子哭一哭，庄辉业和庄若盈站在后面，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心不在焉。
庄深跟在赫家几人后面，庄尘煦跟在他旁边，看到庄家两人，只是抬了抬眼，没说话。
等走进了，庄辉业过来同庄尘煦说了两句，转而看向了庄深。
“赫老爷子有没有给你交代什么？”庄辉业虽然是询问，语气里还是少不了高高在上。
庄深冷淡道：“没有。”
庄辉业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看在气氛不合适，只能停住话语。
庄若盈知道赫家也算大家族，庄深昨天就被叫过来，看来赫家姥爷很看中他。
不知道庄深这次能得到多少遗产……
庄若盈暗示羡慕半是嫉妒地看了一眼庄深。
庄深哪来的好命，什么也没做，就能让和老头子重视。
另一边，沈闻终于完成了工作，将电脑放到一边，站起身来看了眼窗外暗淡的天光。
他拿过手机，点开蒋淮的号码。
这个时间安按理来说全部考完，没准成绩排名都下来了。
蒋淮接起电话道：“闻哥，什么什么事？”
沈闻困倦地半靠着沙发，慢吞吞地拿出一根烟想醒醒神，语气懒懒道：“给我说说庄深的成绩。”
“成绩单刚出来，我正准备去看，你等等……”
学校今天一天都在讲题目。
下午，四科成绩全部出来，老师将成绩单公布在布告栏上，一下课就围了不少同学。
蒋淮挤了半天才挤进去，他下意识从倒数开始看。
结果往上数了十个，都没有庄深的名字。
庄深这次莫非蒙的题目正确很高？
蒋淮继续往上，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看到庄深。
“闻哥你等等啊，我怎么在倒数没找到他……不应该啊……”
他直线往上扫，正好扫到了庄深，发现庄深这次成绩进步的确快。
“这次深哥考得不错啊！居然我前面好多！”
沈闻：“多少分？”
蒋淮顺着那一溜过去，然而看到前两科时，手指一抖。
再往后一看。
150，150，0，0，总分，300。
蒋淮：“？！”
这是什么鬼成绩？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退回去划了一遍。
沈闻催促道：“他总分多少？”
蒋淮声音颤抖，白日见鬼般：“三……三百……”
“三百？还不错。”
庄深这次的成绩比他想得还要好。
沈闻得到答案，马上挂了电话。
蒋淮呆滞地盯着庄深的成绩，内心无比迷惑。
庄深这个成绩何止不错？简直是逆天好吧？！
蒋淮连自己的成绩都懒得看，退了出去，心情十分忐忑。
完了，深哥还是抄答案了，还抄得这么离谱。
这次考题多难啊！考满分多不切实际！
待会庄深回来不会被老师□□吧？！
庄深一直到下午才回学校，一进教室就接收到了全班人的目光洗礼。
那张成绩单早就有人拍下来放在年级大群里传阅，不久后，在庄深前后的同学发现了庄深这份格外不同的成绩单。
语文和数学满分，后面两科零分，这个成绩不让人注意都难。
而且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语文数学满分的人，没准他在全市也是唯一一个满分！
他们大部分人都觉得庄深抄答案，不然一个上次考倒数的人不可能一下子飞升。
庄深刚坐下，蒋淮就跑过来，急急忙忙的：“深哥？你老实和我说，你的成绩到底怎么回事？”
庄深：“我成绩怎么了？”
“你语文和数学考了满分！全校唯一的满分！”蒋淮压低了声音，掩不住激动：“这是正常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庄深淡淡道，“还好，这次不算特别难。”
蒋淮：“……”
蒋淮一脸抽搐：“你是认真的吗？你说这次不算特别难？！深哥，你那成绩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庄深还想说话，前面有学生喊道：“庄深，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庄深只对蒋淮说了个是，站起来往外走。
蒋淮看他走了，心痒难耐，跟了出去：“深哥等等，我和你一起过去！”
办公室里，徐学海等着庄深过来，马上笑着走过去：“回来了？说个高兴事，今天出来成绩，你的语文和数学都非常不错！全校第一！”
庄深宠辱不惊：“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旁的马平椿皱了下眉：“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徐老师太早夸奖不好吧？”
徐学海顿了顿，看着庄深的目光温和道：“是这样的，你这个成绩进步太大，有老师觉得不合理，想让你现场做题证明一下实力，你可以吗？”
庄深没犹豫道：“可以。”
马平椿见他到了这个地步都完全不慌，皱着眉说：“你现在认错还有机会，不然要是没那个实力，作弊可是违反校规校纪，情节很严重！”
庄深一点没被她威胁道：“我做试卷。”
马平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试卷，放在桌子上，说：“你等会不用回去上课了，好好做这一套卷子，作文不用写。”
她将考卷放下，挑着眼说：“晚自习还有数学卷。”
她要好好看看，庄深有没有这么传奇。
庄深看着桌上的试卷，皱了下眉：“没必要这么麻烦，你直接点题，我能直接说答案。”
马平椿都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这么多题做起来太麻烦，你随便抽题，我现场答，”庄深又解释了遍，轻声说，“这样更加效率。”
别说马平椿，其他老师也没反应过来。
庄深这番话也太狂了吧！
这种话估计全校都没几个人敢说出口。
随便抽题？现场答？
语文也就算了，你数学不打草稿能现场答？
马平椿脑子转过弯后，生怕庄深反悔似的，急忙说：“好，我抽题！”
她翻开刚开准备的那张卷子，低头随便找了道题：“第三题。”
他们学校没有要求做这套卷子，题目难度大，适合冲刺高考，高二学生应该都没做过。
马平椿是故意刁难庄深，才找出来这么套卷子让他写。
不过这套卷子总的来说没有联考题目难。
这道现代文阅读，也没那么好答，原文就挺长。
庄深花了半分钟看原文，再扫了一眼题干，马上说：“a。”
从看原文的速度、再打答题的速度，无一不让人大跌眼镜。
答对了。
马平椿一愣，只觉得庄深蒙对了题，她马上道：“第一题。”
庄深又扫了一眼：“c。”
用时也就一两秒，又答对了！
这个速度都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完题目。
马平椿心跳得极快，指了指文言文翻译：“这句，翻译一下。”
庄深又是只看了一眼就非常流畅、自然地翻译出来，答案非常完美。
马平椿懵了，其他老师更是心服口服。
别说当着老师做试卷，有些学生就会心态不行，说的磕磕盼盼，庄深居然能在老师的随手抽查下还这么镇定自如。
关键答得极快，还全对了！
马平椿抖着手，又拿出一本辅导书，翻到一页放到庄深面前：“再来！第五题！”
庄深难道背过她找的那张试卷？！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庄深一秒作答：“b。”
马平椿露出了呆滞的表情，脸色一白，喃喃开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其他老师纷纷夸奖：“不错啊，这个答题速度可以啊！”
“难怪语文能考这么高分，文言文句子张口就能翻译，知识储备挺丰富。”
“第一次见到这么答题这么快的学生，后生可畏！”
徐学海一脸骄傲地点点头：“我就说我们班庄深不可能作弊。”
唐慧坐在旁边，笑得云淡风轻的：“马老师这下相信我们班庄深的实力了吧？这可是当着你面答题，还都是你的挑的题目，总不可能作弊吧？”
马平椿看着庄深，不知道说什么。
庄深的答题速度，就连她都不可能赶上，把他们班语文成绩最好的人拉出来，也不可能有庄深这么快的速度、这么淡定的表现。
庄深看她不说话了，反而问道：“还有吗？”
马平椿：“…………”
她现在脸痛，恨不得马上离开。
庄深居然藏得这么好？他语文成绩如果真的很好的话，当初在十班她怎么可能针对庄深？
要是早知道庄深这么厉害……她不会迫切想离开十班！
可是现在，庄深在她对手的班上。
庄深等得不太耐烦，往周围看了一眼：“还有数学，现在一起测试吗？”
徐学海拿出一张试卷，笑眯眯的：“那就一起测了吧，正好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你的实力！”
徐学海对着试卷，乱七八糟地抽题目，庄深每次都是一秒作答，周围人有人来来往往，丝毫没打扰到他。
大半张试卷的题目抽完，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迷之沉默。
语文还好，都是文字。
可数学题目大部分都是要拿笔写字、需要计算才能得出答案，庄深居然对着那些计算题，都是扫一眼、说答案。
轻松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做一加一等于二。
庄深这一番骚操作让办公室的老师都记住了他。
“唉，没考后面两门太可惜了，要是考了，这次全市第一是不是在我们学校了？”
“庄深啊，以后能不能好好考试？别藏拙，考高点多好啊！”
“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我们星辰终于能辗轧一中了！”
庄深淡定从容地站在旁边，面对老师的夸奖一句完全免疫。
他之前不知道听过多少句夸奖，完全不惊奇。
徐学海对他点点头，笑了：“行了，你这两天肯定辛苦了，回教室吧。”
庄深点点头，一出去就撞上了迎面扑过来的蒋淮。
蒋淮在办公室门外偷偷围观全程，从怀疑人生，到现在激动不已。
庄深的成绩是真的！
他居然和沈闻一样是个学神！
一秒答题，这种事情他以为只会在沈闻身上看到，谁想到没过多久，他又遇上了一个！
蒋淮揽着他的肩膀说：“你为什么要故意隐藏实力？！明明这么厉害！你要是早点放出来这么好的技能，老巫婆肯定不会那么对你。”
庄深想到她，皱了皱眉：“没必要。”
“不过也是，那种老师不要也罢，新来的语文老师又好看又温柔，比她认真多了！”蒋淮飞快接受了庄深是个学神这件事。
有一个学神同学多好，以后还能多一点学习经验。
而且从刚才的围观中，蒋淮知道庄深家里情况似乎不太好。
他在脑海中给庄深联想出来一部非常悲惨的身世。
庄深每天喝白粥，或许就是因为家庭破碎，家庭贫困。
两人刚要走近教室，沈闻从楼梯口上来。
蒋淮：“闻哥？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沈闻视线落在庄深脸上，漫不经心的：“不是考完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蒋淮点点头：“行啊！正好庆祝一下！”
几人走近教室，正好上课铃响起，徐学海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止不住的喜气。
庄深正将抽屉里的试卷拿出来，他的试卷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做题一般直接在答题卡上填，试卷跟新的一样。
沈闻坐在旁边，轻声说：“听说你考了三百分？数学七十分应该有吧？”
蒋淮听到沈闻这句话，一脸惨不忍睹地回头。
闻哥挂电话那么早，还只知道庄深考了三百，不知道他就考了两门。
江海说：“闻哥……你不知道……”
讲台上，徐学海拿着成绩单，脸上挡不住的喜意：“大家应该都在公告栏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但我今天还是要表扬一下，我们班进步比较大的同学……”
庄深没什么表情回道：“有。”
沈闻神情松懒，眼里带着笑：“不错了，现在几十分，下次一百很有希望。”
庄深：“……”
讲台上，徐学海对着庄深这里，笑容骄傲道：“我们班庄深同学，这次为校争光……”
沈闻抬头，挑了挑眉。
几十分，能为校争光？
徐学海继续道：“以一百五的分数，位居全市第一！十五所学校里，唯一一个满分！大家掌声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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