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答案，桑衍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面了，她两手捧起汤碗，仍旧冒着雾气的热汤隔着容器透出暖意，许久才珍惜的喝下一口，声呢喃。“一年院。”
并非疑问的语气，但亭大概猜出女孩是对院制度有了困惑，他眼神一亮，周身始终环绕的阴霾逐渐散去。
那孩子……
那孩子是能听到、也能理解来自外界的话语的，她会在意，也会听从，她……亭注意到女孩把着碗边不放的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确实是有喜欢的事物。
无论经历如何，被剥夺情感堕入黑暗也仍旧可以感受到温暖，只是如果失去的是‘能力、是拥有情感的能力的话……他除了为此感到愧疚之外毫无办法。
幸好，女孩心里还有一点种子，只要就此生根、成长，也许有一天，能就此回到他的身边来。
“一年院、二年院、三年院，以及预备院。”亭带着笑意回答道。“除此之外，还有六栋藏书阁和用于练习的‘封庭。”
虞清鸿没听见女孩的话，但看见这些天一直皱着眉的院长眉目间终于明亮起来，也暗自松下一口气。
桑衍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却没回答，亭便主动问道。“知道诸神么？”
女孩点了点头。
诸神，是这世间原只有神明种族独有的力量，后来**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图腾，跃身强者，而靠吞吃神明种得到诸神的繁灵，也曾经独霸一。
诸神却不能在人类身体上存在，种下诸神的人无一例外是凄惨的死去，于是人类被**兽、繁灵压过一头，位于极末，是神明掌中的蝼蚁。
但连神明都已经不复存在的如今，人类发现了与诸神相对的‘命魂，拥有命魂，只要以前辈的命魂所引导，自己也能得到与之相同的力量。
而其中‘大天赋者，可以接受温和诸神的灌注，以此引导命魂生出新的、可以被引导给他人的、独特的能力，即为‘诸神。
只是这种灌注是有风险的，偶尔也会有命魂碎裂的情况发生，所以除了四大院和其下属的会之外是没有人有资格进行灌注的，也因此，几乎部的能力者都在四大院中修习。
“亭……唯一能够灌注诸神的院。”就算已经是垂暮老者，也仍能从亭眼中看得出对自己院的热爱，这位被忘记了原名姓，百年来始终以亭代称的院长，此时正犹豫着道。“亭是四院中历史最久的一个，是从神明年代就已经存在的原身演化而来，至今存在了多久……就是我也无法考证。”
“但不容置疑的，从这里走出去的都会是强者。”亭看着桑衍吞下最后一口热汤，继续道。“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院长是要她留在预备院吗？”
四院虽然是者圣地但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最初的教育大多是在会中进行，之后通过筛选才能进入院，有人终其一生也只是‘会出身。
但天才和世家弟子终归是有属于自己的捷径，这些人在极年幼时便被选入‘预备院，受到单独的针对性的教育，直至十七岁成年并接受考核，通过后可以直升入一年院。
虽然被亭收养、从此可以冠上院长女儿头衔的桑衍，是肯定能够留在预备院的，可那里的孩子有多傲慢，是否是桑衍能够接受的呢……
“她……是大天赋者没错吧。”
所以虞清鸿还是提了出来，这样一个并非出身世家的平凡孩子，因得到‘幸运而加入那些天才的队伍中去，必然会遭受排斥，而她又性子缓慢略显阴沉，重些是真的不讨喜，若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只会受伤而已。
他不知亭为何要把这孩子带过来，也不知亭对其的喜爱能有几分，但无论多么宠她亭也毕竟是院的主人，不可能时时刻刻伴在她身侧，就算由亭出面，终有日她也会需要自己面对一切。
若她只有命魂，又不强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在会的好。
“……。”亭难得的沉默了，他这个院长考虑的多是各个院之间的勾心斗角，若不是虞清鸿隐晦的提这一句，他还真忘了预备院那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少爷姐们是多么不好相处。
他不担心桑衍的能力，可桑衍不懂道德缺乏常识、甚至对人身的定义都十分模糊，去了预备院，别人问她不答，势必要起冲突，别人也许只是吓唬吓唬她炫耀一下，她却十有**是以命相搏。
以命相搏啊。
亭轻叹一声，看着桑衍沉默着放下了筷子，碗中干净的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复杂的神色逐渐归为平静。“你的诸神……能够动用么？”
听见亭的话，似乎是对‘诸神二字十分敏感，桑衍很快望向自己的手掌，而那只软糯的手上凭空燃起了一层火焰，温度冰冷，正泛着不详的黑色，顺着指尖向手腕迅速蔓延。
那火焰只是薄薄一层，气息微弱，若不去看甚至察觉不到那是正在释放的诸神，虞清鸿心下一沉，亭却敛下眸，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来，试着攻击，把我打倒吧。”
“设想——我是敌人。”
敌人。
桑衍就这么把手按在了亭的肩膀上，火焰攀附而下，在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内燃烧侵蚀，最终在他心口处吞噬出空洞，透体而出。
“院长！”
我已经死了？
恐慌、痛楚，麻木的四肢无法挪动半分，负面的一切袭上脑海，记忆也要被抹杀，感受到威胁的命魂剧烈颤动起来，似是要顺着连血液也被蒸腾掉的伤口跃出，可力量仍旧安稳的待在血脉中不曾被惊醒。
是幻觉么……原来如此。
亭安抚住体内的命魂，轻一眨眼，那些火焰便玩闹似的不见了，伤口与被烧毁的衣物瞬间复原，仍旧是原的模样，而桑衍呆滞的收回手，看着指尖零星火焰跃动着消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