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憋红了脸，怎么也说不下去，好像硬物卡在喉咙里，憋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你别吓我！”女儿拍着老妇人的背为她顺气，眼睛里的期待一闪而过。
老妇人拍了拍胸口，“妈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老妇人惊讶她又能说话了？
“我在医院遇见…”她又一次憋了气，女儿差点打了急救电话。
“没事，没事，不用打电话。”
老妇人越来越确定，那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她的事不能说。
老妇人没什么大事，喝了水休息了一会，女儿旧事重提。
“妈，小志还等你呢。”女儿用手肘顶了顶老妇人。
老妇人面露难色，她不敢说出自己没钱的实情，于是拒绝女儿说道：“慧慧啊，我觉得学钢琴太贵了点，不是咱们工薪家庭能接受的，你还是让小志学点别的。”
小志本来就不想学什么钢琴，是他妈妈非得让他这么说，听到姥姥的话跑到厨房找吃的，姥姥做饭最好吃。
女儿老大不愿意，松开搀扶的手，语气不太好，“妈，都说了我借你的，还能不还吗，你怎么这样小气！”
“妈不是小气，妈就觉得钢琴太贵了，你们也承受不起。”
我们承受不起，你还承受不起吗？女儿在心里嘟囔了两句，见母亲不给钱，把包扔到沙发上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半夜，女婿钻进被窝搂着女儿，“你妈不给钱？”
“嘘，你小点声，别让她听到。”
“她凭啥不给钱，吃我的住我的，让她给小志买个钢琴也不愿意？”
买啥钢琴，只不过是借口，想骗两钱花花。
“她不给我能怎么办，睡吧睡吧，上班累死了。”
又隔几天…
“妈，新华街开了一家海鲜餐厅，里面好多龙虾鲍鱼，我们去吃吧。”
女儿拉着老妇人的手，撒着娇。
“慧慧啊，生活怪不容易的，在家做饭经济实惠又健康，干嘛花那冤枉钱，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老妇人抽出手，仓皇钻进厨房。
没有钱以来她吃喝用的都是女儿女婿的，心里越发过意不去，只能好好做家务为女儿分担。
女婿一脸阴霾，热情冷却，脱了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小志你去说…”女儿怂恿着儿子，儿子小不懂事跑到厨房和姥姥软磨硬泡。
“姥姥我要吃龙虾，我要吃三文鱼，姥姥你请我们去吃！”
老妇人慈爱的摸着外孙的脸蛋，“姥姥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溜肉段好不好？”
小志甩开姥姥的胳膊，冲着老人家大喊：“我不要吃溜肉段，我就要吃龙虾！你快点请我们吃！”
老妇人苦涩的笑着，她也想像原来一样贴补女儿，可她如今一毛钱也没有啊。
“乖小志，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小气鬼！老不死的，你留着钱干嘛，死了还不是我爸爸的，赶紧带我去吃鲍鱼！”
老妇人那双精明的眼睛突然闪烁着凛冽的光，又变得漆黑。
女儿蹿到厨房捂住儿子的嘴，“妈，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该死的丈夫，当着儿子的面说了什么话，把儿子教成这样！
女婿也抱歉，“妈，这熊孩子说话不经大脑，看我怎么揍他！”
说着去踹自己的儿子，儿子哇哇大哭，老妇人急忙拦着女婿，“别打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懂的是你们大人。
经过这个插曲，一家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吃饭。
没有钱，老妇人仿佛跌进了黑暗里，每当女儿变着法啃老，她如履薄冰，三番五次拒绝女儿的请求，女儿一家人对她的态度渐渐变得恶劣。
女儿从老妇人卧室闯出来，心急火燎喊道：“妈，你的钱呢？！”
她偷偷摸摸去翻母亲的存折，结果看到了百万存款变成了一个孤单的数字。
老妇人夺过存折揣进裤兜，嗫嚅着说不出话。
女婿扔了遥控器电视也不看了，心急如焚走到她跟前，“妈，你不会是被什么人骗去投资了吧？”
“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怂恿你投资的都是骗子，走，带我去把钱要回来！”
“是啊，妈，咱们把钱要回来！”那可是几百万啊，老不死的死了全是他的，他等这一天等了快十年。
“不是，我没有投资！”
老妇人推开两口子，口干舌燥，想着编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是干什么了？”
女儿急了，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她有割了老妇人的冲动。
“我，我，我把钱捐给希望工程了！”老妇人说不出实情只能撒谎。
“什么？你脑袋进水了？你女儿过什么样的日子你没看到吗？你还捐给别人！”女儿声音高的离谱，老妇人的话像一把刀扎在她的肺管上。
“媳妇，你别急，咱们把钱要回来，就说咱妈老年痴呆，没通过家里人不能算数！”女婿眼睛急的通红，他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
“晚了，钱已经用了。”老妇人斩钉截铁，女儿女婿齐齐变了脸色。
“你可真行啊！”老不死的！
女婿肝火旺的要掀翻这屋顶。
“姥姥，我要吃大鸡腿。”外孙摇着姥姥的胳膊，肚子饿的咕噜噜响。
“吃吃吃就知道吃，几百万打了水漂，吃你妈的腿吧！”女婿一巴掌打的外孙哇哇哭。
“你打孩子干什么？”
老妇人护着外孙，把他抱在怀里。
“我特么还想打你！”
女婿火冒三丈，整个脸因为怒火变得扭曲狰狞。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把钱全捐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女儿的话让老妇人脑袋“嗡”的一声。
她的女儿和女婿一直很孝顺很温和的啊…
怎么会变了？
难道是因为钱？
“你们俩个还有没有良心，我的钱也给了你们很多，现在没钱了你们就不装了？我怎么有你们这对儿狼心狗肺的女儿女婿。”
“滚…！”女婿咆哮，如果不是女儿还残存着一丝良知拦着他，他早打死碍眼的老婊子。
“我的命真苦啊！你们畜生不如啊！”老妇人哭天抢地控诉着两口子的恶行，女婿推开女儿就要冲过来。
小志拦着爸爸，横着两只稚嫩的胳膊，“不准打姥姥。”
儿子是男人的心头肉，他舍不得打他。
“妈的，你怎么不去死！”女婿踹开卧室门，门被他大力甩上。
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纯咬着手指头，靠着沙发玩味的看着这场闹剧，陈年疴疾，一朝贫穷，百世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