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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在刀剑神域 正文 201.恸哭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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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事物停下它的脚步,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夜幕缓慢又无比忠诚的到来,黑暗遮盖了大地,掩去了即将发生的残酷厮杀,黑暗中,得到消息的红名正缓缓磨砺他们的牙齿和刀锋,准备再度给已经暗流汹涌的艾恩葛朗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

    山风呼啸,青松微摆,山谷内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时隔一年,悬崖上的石坪依然粗砺平滑,林间的松针依然是那么苍翠,但整座青山也因此显得有些无趣和单调,就和某人的性格一样。

    睁眼……

    没有陌生的天花板,入眼是浑浊望不到底的黑,犹如一片污水浸染出的无边墨色。

    少年躺在床上,感受身下柔软的棉絮和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松木芬芳,伸手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然而……

    碰触到的却只是一块松软凹陷的死肉,原本眼球的位置现在被空气填满,这让林三感觉很不适应,还没睡醒的他甚至还戳了戳,结果差自己把手指捅进虚无的眼眶里。

    直到虚拟的眼眶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良久,眼眶里的钝痛不得不然林三被迫去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的现实。

    “不是在做梦啊……”

    少年嘴边咧开一道无声的苦笑,身体不自在的四处扭动,脑袋在枕头上不停地转来转去,一边还伸手拍了拍自个的脑袋,那动作简直就像是在修理一台花屏的老式电视机,可惜nervgear装置设置的‘视觉神经屏蔽’可不是拍几下就能弄好的。

    可惜啊……一切都是徒劳。

    仍然不死心还在拼命折腾的林三根本没来得及适应黑暗的世界,他忽然感觉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以及短暂的失重感,脑袋就迅速感觉到了一阵钝痛,林三再蠢都知道自己绝对是从床上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鸣,哪怕在poh酷刑下挺过一个月的林三都没有发出如此直白的哭号,他为自己的无力和残废的现状几乎绝望,甚至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坚固的木板地面,一下,再一下。

    似乎只有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一阵接一阵的沉闷撞击声,木屋里再度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林三虽然看不见,但眼睛依然下意识的朝音源方向望了过去。

    “你醒了?”

    老实,林三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蕾娜的声音……嗯,真的挺好听的,清冽而稳定,仿佛冬日里的一泉井水,不冷不热,温度不会随着周围的环境而变化,只是一味的宁静清澈,感觉是那种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也依然坐在庭院里淡定喝茶的那种人。

    徒劳地跪在地上,林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软弱,视觉的失去让他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一个连路都看不清的家伙,又怎么去为心爱的人报仇呢?

    林三脸上写满了木然,此时的他才真的如同一个人偶,他的信心和力量,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终于崩坏了。

    他……第一次哭了。

    泪水悄然滑落,瘪着嘴,林三像是一个丢失玩具的孩子,软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又是那么让人心碎,可是即便如此,林三却没有真的哭出来,他在忍,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肆意展现自己的内心,哪怕只是一个npc。

    然而,林三只感觉身体忽然一轻,蕾娜什么也没,只是伸手把他重新抱回床上,手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仿佛对蕾娜而言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林三从床上掉下来了,那么就把他扶回去,就是这么简单,理所当然。

    所以理所当然的,林三再也忍不住,脑袋枕在蕾娜肩上,哭了。

    ……

    ……

    等林三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寒冬的痕迹没有过去,屋子里也没有火炉,所以房间里很冷,不如林三就是被冻醒的。

    可是,即便如此,林三也没有去生火,他眼睛瞎了,可看不见东西,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如同失魂落魄,望着昏暗的木屋发呆。

    以前一回到这个家里,总是能看见那个白痴懒洋洋的趴在自己的床上,本来干干净净的地上被丢的打出都是乱七八糟的羊皮纸,原本跌得整整齐齐的方块被子早就被弄得皱巴巴的,上面还隐隐能看见廉价墨水的污迹。

    对于玩家而言显得无比神秘而又诡异的鼠之阿尔戈,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老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感觉,太熟悉,以至于两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朋友关系。

    不请自来,像只土拨鼠一样跑到你房间里然后翻个底朝天,一边还随随便便就拿走自己的东西,然后又丢个借条,最可恶的是那往往意味着‘借走’的东西却永远拿不回来了,想去她家逛逛,结果每次都被义正言辞的拒绝。

    女孩子的房间不能谁便进?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难道我家就是路边的菜市场?!

    林三身体抖地越来越厉害了,干脆一扯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幽灵附在床头。

    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女孩的体香。

    可是现在除了屋梁上早已熄灭的灯火,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很好,就如他当初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很干净,整洁,但是他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每次回家都能看见那满地的废纸和墙上的墨水痕迹,还有那个精神充沛到连太阳都甘拜下风的邋遢少女的呢?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觉得那么难过,身体里面好像被挖空了一样,只剩下一层单薄的皮囊。

    冷啊……真的好冷,炉子里没有火苗升腾,那只巧精致的热水壶里也只剩下发馊的隔夜水,里面不知道积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灰尘。

    如果那家伙来了的话,一定又会啰啰嗦嗦抱怨没茶喝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身体不知道被什么驱使起来,跌跌撞撞地,凭着往日对房间布局的记忆,林三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去烧了一壶水,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到极的动作也做不好,途中还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壶水撒了半壶,只剩下一,整个屋子像被水淹了一样。

    即便这样,林三依旧木着一张脸,努力去做这件在平日里举手投足就能完成的动作。

    半个时。

    原本几分钟的事情,他现在不得不用半个时的时间完成,甚至还没做好。

    洗茶具,温水,煮茶,然后从房间的型柜子里取出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祁门红茶,随随便便倒了半壶进去,原本无比珍惜的茶叶现在被他像垃圾一样倒进茶壶里。

    不多时,水开了。

    听着水壶里咕噜咕噜的水沸声,林三知道壶水已经沸腾了,升起的水汽迷了他的眼,也迷了他的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三裹着被子,在黑暗中呆呆坐着。

    水被煮干,茶被煮烂,只剩下苦涩的焦糊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林三双手依然愣愣地托着下巴坐在床边,两颗黑洞洞的眼眶一眨不眨地望着门边的位置,似乎是在等待那个熟悉的声影像往常那般闯进来,带起一屋子的灰尘。

    太干净了,真的太干净了。

    但是……林三此时真的好想重新看见那满地羊皮纸,四散的墨水污迹,就算比平时再乱上几十倍几百倍都没关系啊。

    回忆仿佛辣椒粉,在林三心上的伤口里不断地揉搓进去,疼得他感觉心都要裂开了。

    为什么啊……

    黑暗中,林三孤零零蜷缩在床边,眼泪不住的流淌下来,也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流泪,把平日里隐藏起来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

    阿尔戈,我好想你啊,你到底跑哪去了?

    即便嘴角被缝死,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依然一一从屋子里漏了出来,最终湮没在呼啸的阴冷夜风里……

    ……

    ……

    次日,清晨。

    温暖的晨曦透过苍翠的松叶林,照进木屋里,最后落在窗边的桌子上,变成细碎的金红色。

    木屋外的阳台上,现在立着一张方桌,铺上一层洁白的餐巾,浓郁的奶香和法式面包自然散发出甜气,配着林间时不时传来的不知名鸟鸣声,让这一场景变成了童话中的世界。

    静谧而优雅。

    只是现在坐在桌旁的人完全与优雅这个词放不到一起。

    灰白相间的头发软趴趴的散落在额前,深陷的眼眶配合上那副被蛇鳞线缝死的裂唇,简直就好比把午夜凶铃和白雪公主七个矮人放在一起,根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东西嘛!

    林三昨晚痛哭了一场之后,情绪发泄了一通,现在倒是老实了不少,安安静静坐在桌边,只是两人都是那种不怎么喜欢主动开口话的人,一时间童话沉默地就像一通哑剧。

    虽平时的早饭确实都是蕾娜一手包办的,但今天的情况可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呢。

    蕾娜心地往面包上涂抹蜂蜜,轻轻咬上一口,再喝一杯牛奶,动作不快,但桌上的面包几下就被解决掉了一大半,而坐在桌子对面的林三从始自终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沉默良久,林三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蕾娜嘴里叼着一只面包,手里还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歪了歪脑袋,目光炯炯有神望着盘子里最后一块面包,又有些迷惑地看着林三,用天真不带丝毫恶意的语气问道。

    “林三,你怎么不吃呢?”

    “…………”

    额头青筋狂跳,无法话的林三终于有些恼怒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裂唇,用这种动作表达了自己愤怒的心情。

    可是……

    蕾娜那无辜的眼神看得林三内心又是一阵崩溃,嘴角又因为被线扯死,吱吱唔唔憋不出一句话来,郁闷的都要哭了。

    “哦,你吃不了啊。”

    蕾娜总算懂了林三的手势,然后依旧天真的补上一句。

    “那最后一个面包我吃了,你喝牛奶吧。”

    “……………………”

    林三真的掀桌的想法都有了。

    你丫是在嘲讽吧!!你绝对是在嘲讽吧!!

    蕾娜天然呆的属性让她遵循以往的习惯做了一顿早饭,这顿饭硬是扇地林三脸上火辣辣的痛,因为天然,所以伤人越痛。

    瞪着眼眶呼哧呼哧喘了半天,半晌,林三才平复心中那种想要打人的冲动,挠了挠一头乱发,有些郁闷地扯过一张羊皮纸,在上面刷刷写下:“吃不了,那个……我好像瞎了耶。”

    蕾娜依旧专注于消灭早饭,对此的回答很诚实又很无趣。

    “嗯。”

    林三哭笑不得,笔尖在羊皮纸上疾走。

    “……你不要嗯啊,赶紧话来安慰安慰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声音判断你的位置,你以为我瞪着两个骷髅眼睛很好玩?”

    “那……拿桌布遮一下?”

    林三再度跪了。

    这对话……电波对不上啊。

    他发现自己对蕾娜这样的家伙真的很容易被噎到,各种意义上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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