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强忍着不适,天黑黑的,李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否则一定会知道张远根本不会喝酒。
“你别生气了,你也别怪你姐姐啦,她也是无心之失!”李俊喝了一口酒。
“我没生气!我只是不理解我追求自己的梦想有错吗?还是她说的穷人就不该有自己的梦想?!”张远喝了一口啤酒,这味道实在不习惯,但是既然喝了也不能浪费不是。
“做人当然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这也没什么错!你姐姐只是希望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显然她认为踢球并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你知道吗?你姐姐一直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算一个理由,你自己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是最重要的理由,她一直以来都这样奋斗着!”
“我能够理解......”
“你先听我说完,好吗?我们才从中专毕业那会儿就来到了上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似乎充满机遇的城市,可惜现实就是我们******文凭有什么用,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比比皆是,中专算个什么,我们跟那些初中生有什么分别?!只能从最苦最累的活干起,以前在一家餐馆工作,你姐姐当收银员,我当杂工,每天买菜,早上三四点就起床,工作超过十多个小时,你姐姐收银员每天基本上从中午站到晚上十点十一点过,两个人累得要死不活的,钱却没几个,每个月加起来才一千多块,还好餐馆包吃包住,否则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后来工作换来换去总是不如意,最后到了这家公司情况才有所好转,我们终于能攒点钱了,也正是有了这点底气,她才说供你读书!你身上寄载着她希望,你也知道自家的情况,父母是指望你的,你不努力谁努力?!你姐姐感冒了从来不吃药,为啥?省钱,有一次都晕倒在澡堂里,不是一位好心的大婶估计你也见不到了!你姐姐这几年一直留鼻血,根本无法适应这边的气候,但是都硬撑着下来,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如果去其他城市又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工资水平比不了现在!你看平时我们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是好的?现在她经受的这些苦难她归结是自己没文化,她不希望你没文化,读大学至少路子要宽很多,不用受那么多苦,这也是她希望你能继续念书的原因!这么些年,我跟你姐姐一路走过来,梦想她是有的,她的梦想就是你能上大学,你将来能过得很好很好!我知道她的梦想强加于你的身上是有点不对,但是她毕竟出发点是为你好对不对?!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去告诉她你的选择,好吗?”李俊说完,“咕嘟咕嘟”喝完自己那灌酒,不再说话。
张远早已泪流满面,他知道姐姐为自己付出很多,但是只有了解现实的艰难才会体会那份付出是多么的不容易,他的心里在李俊说完话就已经下了决定,一定好好念书,不要辜负姐姐的期望。
楼梯间也有一个人泪流满面,那个人是张彩英,她始终放心不下弟弟,打算上来看看,听到了李俊的一番话,回想起这些年的苦,她心酸得掉眼泪。
“别伤心啦,男子汉大丈夫的掉什么眼泪,这一切都快过去了,今天你挣了一万九,我们很快就能赚够你上学的钱,就回老家去,再也不用受苦了!”李俊安慰道。
“嗯,李哥,我这就去告诉姐姐我的想法!”张远擦掉眼泪说道。
“唉,你这小伙子,你不要这么快就去下结论,凡事多想想,这是你的终生大事,不要匆忙的去下决定,这对你并不好,今天晚上就好好想想吧,明天再告诉她好吗?”李俊劝道,毕竟出国踢球也是一种机会,下次不会再有,他不希望张远匆忙的去下决定。
“嗯,我听你的,李哥!”张远也咕咕喝完手里的啤酒,肯定的说道,倒像是下定了决心。
张远举起啤酒罐想把啤酒罐扔出去,就像是扔出国踢球的梦想一样扔掉,可惜李俊阻止了他,“哎,我说你别乱扔,砸到人可不是玩的!”
张远又想扔在地上,狠狠踩两脚,李俊又阻止了他,“可别扔地上,明天房东指定在楼道里骂,那可是个恶婆娘,别惹她!要扔也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张远只能作罢,李俊带着他下楼,张彩英听出他们要下楼的声音,赶紧抹掉眼泪回到了房间里做饭。
张远和李俊回到房间,三个人谁也没说话,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打开地铺,默默的睡觉,默默的各想各的心事。
第二天早上张彩英起来到下面买回早点,像没事人一样招呼李俊和张远起床吃饭,两人爬起来洗漱完毕,坐在小桌子旁,张彩英给二人舀粥,张远鼓起勇气,对张彩英说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我听你的,好好学习考大学!”
张彩英没有说话,默默的粥馒头分给两人,然后才说道:“唉,张远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动手打你!但是昨天晚上我真是有点疯了!”
“哦,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没放在心上,但是我应该给你道歉,你都十六岁了,马上就是上高中三年级了,你有你的尊严,你有你的梦想,我不该随意去践踏!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你想去实现你的梦想并没有错,你李哥说得对,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的头上,所以我支持你去寻找你的梦,我同意出国去踢球,但是我希望你们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还小,回学校去办休学一年可以吗?如果不行还可以回来继续念书!”
“不,姐姐,我不想出去踢球了,你说得对我应该现实一点,不应该抱有幻想!”
“你不用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事,这么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应该剥夺你追求梦想权利,你也不应该轻易的放弃自己的梦想,听我的,我支持你去!”
李俊在旁边劝道:“是啊,远娃儿,你何必强迫自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和你姐姐都支持你!”
张远内心深处当然是愿意出国踢球的,只是不想辜负姐姐、父母的期望而已,现在姐姐姐夫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追求梦想的念头。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和李俊总得跟那个意大利人见见面好好谈谈,现在这个社会骗子太多!你有他电话吧?”张远虽然没说话,这表示默认自己想去,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张彩英主动说起了今天的安排,今天是周末正好可以见见面,明天要上班时间不宽裕。
张远点点头表示自己有电话,“好,那就行了,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张彩英端起饭碗说道。
似乎三人都放下了心事,很快吃完了早餐,收拾完毕,围着小桌子,张远在张彩英两口子的注视下拨通了莫罗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莫罗!”
“莫罗先生,您好,我是张远!”
“啊,张远,你好,你好,你想好了?”能打来这个电话,肯定是想通了,莫罗估计。
“哦,是这样的,我家人提出和你见见面再定下这件事!”
“没问题,没问题,完全可以!这样我来接你们可以吗?”莫罗当然没有问题,见见也好,能见面就表明有很大的机会。
张远说了自己的地址,莫罗收拾一番,西装革履、皮鞋铮亮出了门,首先到汽车租赁公司租赁了一辆车,车是中等偏上的车,既不是豪车也不是普通车,既然拿定主意,把发财的希望寄托在张远身上,付出一点还是值得的,有个车会让人家感觉你有实力,这几年在中国的生活不是白白体验的,他倒懂得中国人的普遍心理。这才开着车去接张远,快到的弄堂口的时候,他给张远打电话,车到弄堂口,张远和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等着呢。
停下车,他衣冠楚楚的出来,老远就跟张远打招呼“嗨,张远,你好!很高兴咱们又见面了!”
“你好!莫罗先生。这位是我的姐姐张彩英,这是我的姐夫李俊!”张远介绍道。
莫罗跟张彩英、李俊一一握手,说道:“很高兴见到两位,请上车,我们找一个幽静的地方谈谈!”
上了车莫罗拉着一车人到了一家高大尚的咖啡馆,上午客人很少,环境很幽静,在卡座坐下,莫罗笑着叫大家随意点,他自己点了一杯红茶,张彩英、李俊选择拿铁,张远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高大上的地方,张彩英帮忙点了一杯冰镇的芒果汁。
大家坐好,莫罗首先做起了自我介绍,“李先生、李太太,我叫托马斯.克莱奥.莫罗,来自意大利的布雷西亚,是一名足球经纪人,这是我名片!”他递过来一张名片,这张名片是前天联系张远之后他现做的,上面全是意大利文,张彩英接过来翻来覆去也看不懂,不过也没有多问。
“我毕业于伦敦大学商学院,这是我毕业证书!”莫罗又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张毕业证书,不用说啦,也是山寨的,不过谁会去查。
“从大学毕业以后,我一直从事体育方面的经营管理工作,最近两年才开始涉足足球经纪方面的工作,这次到中国来是受我朋友的邀请过来度假,一直以来我就是十分仰慕中国文化,大学时期我就选修了中文,以前也来过几次中国,对中国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
这时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饮品送了过来,莫罗等服务员离开,端起红茶小呷了一口继续说道:“这次过来我有幸碰见了张远,他是一个非凡的年轻人,在踢球方面有着无以伦比的天赋,我相信他有在欧洲联赛立足的实力,他的未来不可限量,所以我产生了想将张远运作到意大利去踢职业联赛的想法,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机遇,是我开辟中国市场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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